黎西盯着屏幕瞅了瞅,很滿意自己《語言的藝術》。
霍成淵可是主神欽定的監管人,和黎家這群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比,孰輕孰重不言自明。
何蕊看他埋頭玩手機沒有作妖的意思,心下松了松,心想好歹是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孩子,前段時間是有點叛逆了,但終歸是知道聽話的。
“媽媽,你跟二哥談好了嗎?”黎星辰起身挽住母親手臂,天真無辜問,“二哥不、不生我的氣了吧,是不是願意回家了?”
何蕊慈愛的拍拍他手背:“那當然,小西也是好孩子。”
黎星辰心裡一梗,“太好了!我們一家人終于團員了,我要給爸爸和大哥打電話!”
何蕊遲疑:“你大哥……工作不方便,别打擾他。”
“對,大哥現在在政府工作,我們不能随便聯系。媽媽别擔心,我們雖然不能知道大哥的具體工作,但既然是大哥自己決定去的……肯定沒事的!”
“唉,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什麼部門,弄得神神秘秘還不讓家屬知道。”
母子倆整得跟謎語人似的,邊說還邊往黎西這兒瞥,顯得特别在意。
黎西呢?
“Perfect!”
“Crazy!”
“Unbelievable!”
下一關。
歡快的音樂和遊戲音效回蕩在高貴的花園别墅大廳,黎家母子和紀榮川有一瞬面色扭曲。
媚眼全抛給瞎子看了!
“小西。”何蕊走到黎西身邊拍拍他的肩,“你爸爸對你離家出走很生氣,一氣之下就……你爸爸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太生氣了。”
黎西正玩到困難關卡的重要時刻,哪有興趣聽黎家人演豪門大戲,權當做耳旁風。
紀榮川見狀習慣性教訓:“阿姨在跟你說話,你不要總是這幅愛答不理的樣子。”
黎星辰小心翼翼火上澆油:“二哥可能還在生我氣……”
紀榮川緊盯着黎西,沒顧上安慰他。
何蕊的怒氣蹭蹭往上漲,邪火直冒。
“什麼?”黎西終于如他們所願,搭理他們了。
何蕊的語氣已經失了耐性,直接說:“你爸把你原來的房間改成琴房給星星用了。你的東西都在一樓客房,我讓人給你收拾下,樓上沒空房了,以後你就住一樓吧。”
就這?
這點小事有必要在他耳邊叽叽歪歪嗎?
“沒關系。”黎西自覺十分大度好說話。
可這話在其他人耳中聽來極其刺耳,分明就是陰陽怪氣。
“大哥在政府上班?是不是公務員?”為了回報家人的“關心”,黎西親切提醒,“有規定的,公務員和直系親屬不可以經商,不可以在其轄區從事本職範圍的商業活動。家裡的生意不會影響到大哥吧。”
黎星辰笑着說:“不會的,原先已經經商的不受影響。”
一家人外加一個紀少再次坐下來,和和氣氣聊天。
紀榮川眼見黎西又低下頭去玩手機,而何阿姨沒有别的表示,他忍不住開口:“阿姨,黎西今年沒參加高考,是準備給他辦複讀吧?學校定了嗎?市十一中還是換學校?”
何蕊揉揉眉心,一副操碎心的模樣:“小西太任性了,明明就差幾個月,鬧脾氣也不能連學業也不顧啊。十一中……他那個成績上再好的學校有什麼用?我本來想送他出國的。”
黎西戳着屏幕的指尖停住,一段争執的記憶回歸大腦。他擡起頭,看着何蕊:“我記得我退學了。”
“是啊,你要是不鬧,怎麼會錯過高考呢。”何蕊埋怨。
黎西點點腦袋:“不是監護人簽字,正經學校能辦退學?”
何蕊的呼吸變得急促:“是你自己不肯上學,非要離開!離了黎家你能去哪?你身上的每一分錢都是我們給的,你當你是……”
“阿姨!”紀榮川打斷她的口不擇言,大約是出于青梅竹馬的友情,不由為其說情,“黎西已經回來了,肯定是知錯了。他本來就是十一中的學生,在那辦複讀應該比較容易。不然我先找人問問。”
“好,謝謝你榮川。”何蕊按下怒火,又恢複了溫柔可親的一面。
黎西揣起手機站起來,“哪間房?”
幾人愣了愣,黎星辰反應快,幫他指路。
黎西轉身便走。
他想起來了。
去年,黎家發現小兒子不是親生的。十二月,黎星辰被找到并回到黎家。
黎西鸠占鵲巢,占據了黎家真少爺的人生,替他享受了十幾年的豪門富貴。
黎家如今的偌大家業是黎文山一手創下,寒門貴子好不容易跨越階級,豈能忍受替别人養兒子的恥辱?!即使這是醫院因為管理疏忽造成的錯誤,而非惡人故意使壞,他仍然會淪為整個上層圈子裡的笑話。
抑或者說,假如當年是有人故意交換孩子,抱錯事件中存在一個惡毒的犯人,一切的輿論聲音都将湧向惡人,而黎家是完美的受害者。那麼黎文山都不至于如此大發雷霆。
于是黎星辰回家的當天,黎西就要被掃地出門。
“滾回你死鬼爹媽的家裡去!”
黎文山的怒吼讓剛剛回家的黎星辰臉色慘白,黎西怒火中燒。
“我走,你們别後悔!”
“小西!”何蕊兩頭勸,勸不動,最後在一旁抱着黎星辰哭。
黎家大少好像也說了什麼,黎西記不清。
如今回憶起來,他朦朦胧胧憶起了彼時的心情。
委屈、不甘、憤世嫉俗。
一夕之間,他的父母、大哥不要他了。
他們如看陌生人般注視他。
他似乎聽見曾經操心他成績的媽媽低聲歎息。
“難怪小西的成績怎麼都提不上來,不像文山跟小南,看到星星的成績我才……原來小西根本不是我們家的孩子。”
最後,他拿着一部手機,孤零零走出黎家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