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彭大人到了!”有人喊道。
磚石鋪就的廣場上聚集了許多人,看起來是村民。
難怪一路走來沒見到半個人影,原來都在這兒了。
大約一兩百号人站成數排,面向着廣場中間的祭台,祭台背後是一幢挂着“淩家村服務中心”牌子的房子。
屬實有點諷刺了。
而黎西注意到廣場的角落裡圍了一圈栅欄,宛若羊圈。一些家禽牲畜或裝在籠子裡,或由繩索栓着圈在其中。當然這不是重點。
在動物之外,還有一群被五花大綁的人。
祭台前的一人迎上幾步,笑着說:“巫彭大人終于來了,村裡人都齊了,您看吉時也要到了……”
“村長急什麼。”巫彭嗬嗬一笑,沖對方擺手,随後将目光移向黎西,“他……是客人,今天也參與祭禮。村長照看一下。”
挺着個啤酒肚,瞧着五六十歲的村長聞言一愣。
客人?
巫彭是說這個穿廉價T恤光着腳的小孩是客人?
巫彭卻不想與村長多說,轉頭叮囑黎西:“你先跟在村長身邊,不要亂說話……也不要亂跑。”
說完他就往服務中心裡走,把黎西扔給村長。
村長琢磨琢磨,拿不準究竟是怎麼個事,便擺出客氣禮貌的姿态,“客人怎麼稱呼?”
黎西端起疏離冷淡的架子:“西。‘誰将西歸,懷之好音’之西。”
村長:“呃……西先生?”
黎西矜持颔首。
“西先生,請這邊。”村長做出請的手勢,将黎西帶祭台側面。這裡大概就是村長的觀禮席。
村民們望着祭台翹首以盼,等着巫彭大人做好準備開始祭禮。亦有人對黎西投來好奇困惑的目光。昨晚親手将他送給巫的淩一明兄弟二人心裡竊喜,悶着笑猛拍大腿。
做對了!
巫果然喜歡這個羌!
不對!巫把他交給村長,村長又把人帶到祭台側邊,瞧着客客氣氣,這待遇恐怕不是羌人!
兄弟兩對視一眼,想着黎西那漂亮的臉蛋,忽然露出心照不宣的猥瑣的表情。
巫看上他了!
“羊圈”裡的衆人不瞎,自然也看見了黎西。
但衆人反應不一。
“那是黎西吧?”
“他運氣真好,沒跟我們關在一起。”
大家低聲議論,窸窸窣窣的,掩蓋在禽畜的叫聲下,不敢發出太大聲音驚動村民。
“真好,他沒事。”在車上做黎西鄰座的女生感歎,為他感到高興。
依在大哥身邊的黎星辰心裡可就沒那麼善意了,他刻意提高了一些音量,使周圍一大圈人都能聽見:“二哥做了什麼?他為什麼和那個戴面具的人走在一起?大哥,我剛才好像聽見那些人喊什麼大人,二哥是不是……”
話未完他便咬住下唇,講究的是一個戛然而止,言猶未盡,引人遐想。
“誰知道他怎麼回事。在其他地方醒了不知道來找我們,淨會添麻煩。”黎南也想不通,但現在情況不明,身邊還有一群沒異能的普通人,不能輕舉妄動。
區區繩索困不住異能者,衆人自半夜醒來至今始終按兵不動便是出于對普通人同伴的顧慮。而且圈内不止異管局衆人,還有十多個陌生人。招待所的老闆員工卻在外面與村民站在一處,看來他們是一夥兒的。
黎星辰:“我們要不要做點什麼,讓二哥過來和大家一起?這樣有事也好照應到他。二哥隻是普通人,他一個人太危險了。”
憨直的陶師兄聽到這裡聽不下去了,“不是,小黎你弟是不是……我是說你這個幺弟……呃,那什麼,有沒有一種可能,你二弟有自己的計劃?”
黎家兩兄弟愣了。
陶師兄繼續說:“我跟你們說啊,大家都别亂說話,先看看情況。咱們一群人都給捆這了,他、小黎你二弟卻在外頭行動自如,瞧着人家還挺客氣,萬一他已經打入敵人内部,到時候放咱們不就一句話嘛!咱們可别添亂。”
黎星辰不理解:“師兄,我們是異能者,這些東西根本困不住我們。沒必要和那些人虛與委蛇,繞這麼大圈子吧?”
陶師兄文化不高,說不明白高深的道理,隻會說:“沒那麼簡單。淩家村的污染值都要爆表了,我們還沒見到異種的面就栽了,到現在我都沒搞明白咋回事,帶着恁多人,咋跑哦。”
恰巧曾領隊也被綁在附近,她聽見三人對話,趕緊說:“同學要多聽師兄的哦,你們陶師兄說得有道理。千萬要冷靜。最重要的是,請對同伴給與信任。作為異管局的一員,我們不止是同學、同事,而是——戰友。”
祭台邊,黎西的目光越過寬敞的廣場,遙遙向“羊圈”投來,冷淡,漠然。他擡手指來,問道:“村長,那些就是你們的牲嗎?”
村長不太懂:“牲?牲畜啊,是啊是啊。”
“咚——”
一聲鼓響,披着彩羽、绛紅廣袖祭服的巫終于粉墨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