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似乎做了一個夢,醒來隻覺得怅然若失,我把被子堆到冰涼無人的那一側床上。赤腳走到陽台前,拉開淡綠的窗簾,窗戶推開半邊,正是晨光熹微。哥譚今天倒不吝啬,灑了好些金輝落在我的手臂上。湛藍的天空像傑森的眼睛。
他還沒有回來。泡沫被水流打着旋沖散,我抽出一張洗臉巾胡亂在臉上按了按。鏡子裡的那張臉蒼白得和浮在水面上腫脹的屍體一樣,我再定睛一看,青黑的眼睛正和我對視。
今天沒有工作。如果是我的傑森在的時候,他這會兒還在床上呼呼大睡呢。我翻身的時候會從他的□□抽出小腿,腳尖蹬蹬他反射性用力禁锢我的小腿肌肉,他也不睜開眼睛,額前那撮白發胡亂在我額頭上掃了掃,從喉嚨裡咕噜出不滿的哼哼,轉而用熊一樣的手臂緊緊摟住我。
好吧、好吧,我不和睡得天昏地暗的紅頭罩搏鬥,洩氣地一頭撞進他的胸口,蹭了蹭,被溫暖的體溫包裹着,迷迷糊糊地又睡過去。一直到廚房裡飄香的煎蛋讓我的身體比大腦先一步醒過來,傑森還要在我抱住他的腰、頭一點一點磕在他後背的時候嘲笑我起得太晚。
豈有此理!我用腦袋使勁撞了撞傑森,他關了火笑着轉身把我的臉塞進懷裡,我費勁地從他的肌肉裡尋找說話的縫隙,聲音悶得幾乎是從鼻腔裡擠出來的:“污蔑!我比你先醒過來!”
“哈,夫人,我隻看最終結果。”冷酷的紅頭罩無情駁回我的上訴,雙手拎着我的腋下輕輕松松把我挪開。一百斤的重量在他手上也不過是輕飄飄的羽毛,那條粗壯的手臂提着鍋鏟輕快地把煎蛋、火腿和生菜壘在盤子裡,傑森别過頭,揚起下巴指揮我去冰箱把面包拿出來。
天呐,結婚後我的地位下降得如此明顯,婚姻帶給了我什麼——我要投訴!
“好吧,夫人,傑森·陶德受理您的投訴信息,您有什麼要求呢?”
“中午我要吃牛肉咖喱飯!”我小跑着打開冰箱取出面包袋子和一盒鮮牛乳,在看到傑森揉成一團的眉毛總算心滿意足。
“嗯嗯。”傑森敷衍地點頭,微不可見地後仰,試圖避開可怕的牛奶——哼哼,打敗紅頭罩就是如此簡單!大失敗的傑森先生勤勤懇懇地拼湊出兩個三明治,他自己的那份直接叼在嘴裡,在我穩穩地接過盤子後煞有其事地邀請,“吃完早餐,我們一起去超市賣牛肉,好嗎?”
“我接受你的邀約。”我也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鄭重地端着盤子去餐廳用餐——我可不像傑森那樣擁有一口一個三明治的超大胃口!
但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連水都咽不下去。水壺嗚嗚地哭着,我也跟着開始傷心起來,蒸汽就是我的眼淚。
鎖舌彈動的聲音在這間寂寞的公寓裡格外響亮,我忍不住随着大門打開的角度慢慢揚起嘴角的弧度。傑森背對着光踏過門檻,他的五官被黑暗覆蓋。“Morning”從唇齒間流出後我才正式看清他的臉。
Who are you?
在這個陌生人的面孔、身體完全展露在我的眼底的那一霎,質問卡在我生鏽的喉管裡。
第二個。
但多虧了傑森,我是說作為我的丈夫的那一位,在他和我坦白了他的夜間活動後就找到了新職業——作為老師教授我如何預防危險、如何應對危險人物,甚至還教導了我一些簡單的逃生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