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藍色的封皮在黑夜裡像吞噬一切的黑洞,月桂的光輝灑落在上面,我如同被火柴的光亮蠱惑的小女孩,翻開被放置了一個月的筆記本。
屬于騎士的新鮮的筆迹映入我眼中:舊情複燃?
近日來的争吵讓我精疲力盡,在看到這行字時,我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死灰複燃”,我在驚吓之下合上筆記本——我和傑森的感情已經被灰燼淹沒了嗎?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到低低切切的聲音在門外戛然而止,門縫裡鑽進一點光,傑森腳步輕巧地進來。
床邊一沉,傑森躺在我的身側,他的手握住我的手腕,沐浴後的騰騰熱氣撲在我的身上:“怎麼還沒睡?”
我和他面對面地躺着,傑森把我的手藏進被窩,眼睛半垂下,長長的睫毛落下的陰影直接蓋住高挺的鼻梁。
傑森平時笑起來很有種兇戾的氣質,不笑的時候反倒柔和了面部輪廓,我看着他,深深地歎口氣,有點傷心:“我愛你。”
我的聲音很輕很輕,生怕驚擾了哥譚子夜裡的惡靈,連灰塵都吹不走,但傑森像是被氪星人用冷凍呼吸凍住一樣,整個人僵在床上,直挺挺,怪吓人的。
“我也愛你。”好半天,傑森才放軟了繃緊的肌肉,把我摟進他的胸口,硝煙味混在香橙味的沐浴露裡,有點怪異,但我仍然在這奇怪的氣味裡慢慢陷入睡夢,朦胧中聽見傑森在我耳邊落下一句又輕又沉重的愛語。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我的心情都久違地輕快起來,像飄蕩在空中的斷了線的氣球。傑森去超市買菜,屋裡靜悄悄的,無垠的安靜吞沒了我。
我在筆記本上問騎士:怎麼排查監控?騎士回複很快,但他似乎還記恨着昨晚我的冷待,慣例總要陰陽怪氣地刻薄我:夫人,怎麼不問你的丈夫?難道他還不如罪犯可靠?——或者……他就是罪魁禍首?
我被刺痛了。但騎士卻沒有如以往一樣在講完刻薄話後拐彎抹角地告知我訊息,而是反問:監控就在卧室?
雖然句尾的問号墨迹還沒幹,但他卻像是已經掌握了确切的結論,不等我回複,筆記本亮起刺目的藍光,我愕然地看着光芒散去後煥然一新的空白頁面。
一隻手抽走我雙腿上的筆記本——
傑森!
床腳躺着一袋滿滿當當的蔬果,紅彤彤的番茄從袋子裡滾落出來,我回過頭,傑森繃着臉,藍色的眼睛憤怒地瞪着白茫茫的筆記本。在注意到我的視線後他略偏過頭,但是聲音冷硬:“我先去做飯——這個,我收走了。”
傑森彎腰撿起番茄塞進袋子裡,後頸上薄薄的汗珠順着頸側的線條劃落。他急着回家,拎着袋子起身的時候我聽見他粗重的呼吸,全程傑森沒和我對視一眼,也不開口說話。
他從來沒這麼生氣過。我惴惴不安地随手将筆放在床頭櫃上,一面想明明是傑森最近做得太過分了,一面又忍不住擔心,他是不是在傷心?
我當然能感受到,傑森在因為我的隐瞞而傷心。他不會偷偷在廚房流眼淚吧?我坐立難安地從床上跳下來,蹑手蹑腳地走到廚房門口,手扒着門框,探出頭暗中觀察傑森的背影。
紅頭罩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氣勢洶洶,但輕手輕腳地把我推出去,在我的鞋尖離開他的領地後,用力關上門。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緊閉的木門,憤怒地在原地團團轉,耳廓裡好像還回蕩着“砰”的聲響。轉了三圈頭暈眼花的我怒氣沖沖地踢了一腳門坎,憤憤不平地坐到沙發上:傑森·陶德太過分了!我絕對不要原諒他!他就算偷偷抹眼淚我也不會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