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為民翻遍了通訊錄沒找到昭笙的電話,卻翻到了備注為混小子的電話号碼。
他不過是抱着試試看态度撥了出去,沒想到竟然打通了。
第一次,他對裴郁這小子有了些許改觀。
畢竟這年頭,能多年保持使用一個手機号碼的人,真心不多。
他給昭笙換了藥,重新包紮好,面目慈祥看着一旁雙手插兜的清瘦青年,“你小子出國幾年還用之前的号碼,不錯,靠得住。”說完,又低頭看向昭笙,“笙笙,下次可别再忘記換藥了,你這傷口容易發炎,别不當回事。”
昭笙深感抱歉,“對不起陳爺爺,我下次一定記得。”
“哦,笙笙,那個......你爸是不是回來了?我在巷口遇到他。”陳為民想到了昭世雄,“說是再也不走了,以後都留在江城生活。”
昭笙抿唇,垂頭盯着白紗布裹纏的手腕,“随他去。”
見昭笙不想提,陳為民也沒再多說,不過出于好心,還是提醒了一句,“那女人看着不太好相處,你可多留個心眼。”
畢竟是在這胡同裡看着長大的孩子,總歸偏心些,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吃虧。
“謝謝陳爺爺,我明白。”
——
夏日午後,蟬鳴聲聲,熱風拂面,耀眼火辣的眼光刺得人眼疼。
昭笙瘦小的身體靠着巷子一邊陰涼處走着,男人垂頭,修長雙腿在日頭下穿行。
“那邊好曬,你靠過來點。”她輕聲說。
絲毫不矯情,也不顯得生分。
裴郁沒說話,臉上表情依舊淡淡,隻是步子一點點傾斜過來,走在她後頭。
“以後陳爺爺都不會再打你電話了,我已經把我電話号碼給他了。”昭笙走在前頭,幽幽的說了一句。
她沒想到陳爺爺會把電話,打到裴郁那裡。
“他們幾個,你打算怎麼辦?”裴郁沒接她的話茬。
昭笙知道他在說昭世雄,“我會處理的。你應該很忙,我的事不用擔心。”
這話聽起來有歧義。像嫌棄某人多管閑事。
裴郁咬緊後牙槽,聲音冷冽,“我操什麼心?不過是看在老鄰居的份上才過來的,别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幾個音節,說的特别重。
昭笙倏地想笑,忍住了,“知道了,我不會自作多情。”她頓步轉身,差點撞上後面的人,仰頭看着他,“謝謝你,老鄰居。”
男人垂着頭,漆黑深邃的眼落比他矮一頭的女人臉上,滾了滾喉結,嗓音微沉克制,“不客氣。”
語落,稍一側身,邁開修長雙腿,朝着滿目瘡痍樓道口走去。
昭笙站在原地,屏住呼吸,眼尾稍稍泛起紅意。
好一會,她才起身重爬上四樓。
昭世雄和王芬,一人靠着一邊門框,小男孩蹲在地上,手裡拿着個小木棍,不知道在玩什麼。
聽到腳步聲,昭世雄連忙站直,“笙笙,手腕怎麼受傷了?”
昭笙不為所動,“怎麼還不走?等着我攆人?”
剛才她态度那麼明顯了,稍有點自知之明的人,都該滾蛋了。可昭世雄還帶着老婆孩子在這等。
昭笙忽略了一點,連自己親娘都不在乎的人,哪裡還有臉皮?
昭世雄打定了主意要住這,不管昭笙說什麼,他不接茬,“剛才那小子是裴健峰的兒子?”都不認識了,我記得他小時候可老實了。”
“他是不是混的挺好啊?剛有個看起來很厲害的人找他簽字,說是他秘書。”
他斜眼看了對門一眼,語氣讪讪。想到裴郁看着他那雙陰冷至極的眼神,又有點懼怕。和小時候見的完全變了個人。
昭笙知道裴郁回了自己家,這幾天,他家裡叮叮咣咣的響,好像在安裝什麼,難不成是準備長住?
她不知道他為何要回筒子樓住,确切的說,是不願意去細究原因。
昭笙微擡下巴,一臉疲憊,“請讓一讓,我要進屋休息。這附近有很多旅館,你們去那更合适。我的奶奶孫來娣女士,在去世前把這套房子轉到了我的名下。”
說到這,她側眸看向臉色難堪的王芬,“而且她老人家刻意囑咐我,她沒有兒子,我這還有奶奶的遺囑。”
“如果你們有什麼意見,可以到我奶奶的墳前問問她老人家。”
看到昭笙這麼絕情,王芬臉色陰沉,她擡手猛地砸向昭世雄肩膀,眼神怨毒,“你個大騙子,你當初怎麼跟我說的,你說你在江城有房,房呢?房呢?”
“你沒房,把我們娘倆騙來做什麼?”
昭世雄被推搡的往後挪動幾步,黑黃色的臉更顯黝黑,皺着眉頭勸她,“别急,你先别急!這就是咱家,是咱家。”
“洋洋,快,快去求求姐姐開門,告訴姐姐你餓了。”
見蹲在地上玩的男孩不動,昭世雄一把抓住他肩膀,提到昭笙面前,“快,快求求姐姐。”
叫洋洋的小男孩,皺着小眉頭,臉色泛白,不敢看昭笙的眼睛,“姐......姐姐,我餓了,求你......開門好不好?”
小男孩皮膚白白的,長得不算好看,還算乖巧可愛。小腦袋縮起,圓溜溜的眼睛盯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