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笙緊咬着下唇,瞳仁輕顫,喉嚨口似乎一塊巨石堵住,哽的疼。
有些成年人,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多陰險狡詐,有多無情。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以愛的名義,利用孩子純真與軟弱,不惜訓斥他,恐吓他,控制他,甚至丢棄他。
無疑,昭世雄就是這樣的成年人。
她深吸一口氣,皙白指尖拉開拉鍊,從包裡拿出兩塊士力架,遞到小男孩手裡。她經常低血糖,包裡時常備着甜食。
叫洋洋的男孩是真的餓了,髒兮兮的小手拆開包裝,就往嘴巴裡送。
“吃什麼吃?你沒見過吃的?”王芬一把将到了他嘴裡的士力架打落在地。
咖啡色士力架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最終貼着牆角停下來,沾滿了灰塵,黏糊糊的糖漿在地面留下幾處刺眼的污漬。
小男孩覺得委屈,眼淚汪汪的舔了舔嘴邊殘渣,躲到昭世雄身後。
小小的他,肯定以為爸爸媽媽是最愛他的,隻是這會心情不好。昭世雄與他來說,是避風的港灣,會為他撐起一片天。
“哭什麼哭?快去求姐姐開門,這點事都辦不好,要你有什麼用?”
昭世雄和王芬同時找到了發洩口,他一把又把瘦小的孩子拽了出來。
夫妻兩人有了共同的目标敵人——兒子。
到了家門進不去,不怪他,隻怪這孩子不會辦事。
該打,該罵,該被責備的人全都是他!
昭笙和這個叫洋洋的小男孩沒有任何感情,她也不是個善于施舍愛心的主。
她不同情他,隻覺得在他身上看到了許多年前的自己。
幹燥枯黃的頭發,站滿污漬的衣服,鼻涕眼淚一把,瘦的跟個流浪貓似的鎖在牆角。
“爸爸,求求你别打我,我聽話,我聽話。”
“媽媽,媽媽,你帶我走好不好?笙笙會乖乖的,求求你别丢下我。”
“都怪你,我要是沒生你,能和他這種人渣結婚嗎?”
“你媽都不要你,滾,别來煩老子!”
“......”
腦海裡浮現一幅幅斑駁畫面,充斥着碗筷砸落在地,男女撕打,高聲怒罵的聲音。
吵得腦袋快要爆炸了!
她下意識拿出手機,按下三個鍵,“您好,警察同志,有陌生人想霸占我的家。”
“對,我不認識,賴在我家門口不走。”
“有傷害我的可能性,麻煩民警同志趕緊派人過來一趟。”
——
昭笙拖着困頓的身體從派出所走出來。
民警了解過具體情況後,試圖調節,奈何昭笙态度很堅決,并且拿出了奶奶留給她的遺屬,上頭清清楚楚寫明了,拒絕昭世雄再踏進這個家半步。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見房子主人這麼堅持,也就隻能勸昭世雄先帶着老婆孩子住旅館。
昭笙站在派出所門口,仰頭深吸一口氣。
老太太大半輩子都重男輕女,臨了臨了想通了。什麼兒子閨女的,有良心的,才是自己的孩子,否則就是畜生不如。
這是她老人家在去世前一刻,流着淚對昭笙說的話。
她還說對不住昭笙,應該多疼她一些,還囑咐她,以後不要被親情綁架,要為自己活,活的自私些。
她做到了。
“刺海螺,走不走?”
一道散漫不羁的聲音從前頭傳來。
昭笙心頭一顫。
會這麼喊她的,隻有他一個了。
她擡眸看去。
不遠處,梧桐樹陰下停着輛黑色越野車。男人修長身影斜斜倚在車門,清隽不羁的眉眼懶懶眯着。
微風浮動,午後陽光穿過梧桐樹葉,碎碎落在他臉上,美好,虛幻。
極不真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他面前的。
“别多想,我隻是順路辦點事。”裴郁餘光睨着她,見她情緒還好,便放了心。
昭笙擡頭,唇角微彎,好看的杏眼泛着細碎的光,“我處理好了,他别想奪走我的房子。”
像在和最信任的人,分享快樂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