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把昭笙喊了出去,留下沈冬臨單獨陪着簡玳玳。
昭笙埋怨,“你把我喊出來做什麼?玳玳不喜歡和臨子單獨在一塊。”
裴郁皺了皺眉,顯得無奈。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看不透事物本質。
他無奈反問,“簡玳玳是怕拖累臨子。再說了,你就真的确定她對臨子沒意思?”
昭笙沉默。她不能确定。
因為簡玳玳也從來沒跟她說過,不喜歡沈冬臨。以她的性子,如果真的不喜歡,早就直言了,不會黑不提白不提,容許沈冬臨在她身邊轉悠這麼多年。
裴郁這麼一說,倒讓昭笙有些糾結,“你的意思是說......玳玳其實喜歡臨子,既然喜歡為什麼她不說?”
裴郁眉心微動,嘴唇抿成一條線,沉着嗓子略帶賭氣似的說,“她怕說了,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不知為何,昭笙沉默了。
她聽出裴郁話裡有話。不止是在說簡玳玳和沈冬臨,更像是在說他們之間。
“既然臨子在這,那我明天再來。”她語速稍快,不敢喝他對視,說完就往走廊那頭走,準備給簡玳玳發個微信。
“我送你。”裴郁邁步跟上,聲音清沉。不等昭笙說話,已經與她并行。
昭笙頓步,垂着頭說,“不用,我自己打車回。”
裴郁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可在她面前,偏就沒了脾氣,像哄着她似的,“看你眼底的烏青,應該好多天沒睡過一個好覺了,你這樣,我不放心。”
“正好我也要回去拿份文件,并不是單純為了送你。”
昭笙知道拗不過他,索性點頭。
裴郁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想做的事,就沒有做不成的。
——
咖啡店的運行進入正軌,客流量也基本穩定下來,線上也開通了外賣。外賣包裝是昭笙和簡玳玳兩人親自挑選定下來的。
昭笙努力維持着表面平靜,無論是在店裡還是醫院。像沒事人似的,陪着簡玳玳聊天,哄她笑。
回到家後,她像靈魂被掏幹的軀殼,窩在沙發角落,抱着那隻泛白了的海膽,目光空洞的望着半空。
隐藏在黑暗深處的痛苦與悲傷一股腦湧入心頭,将她靈魂生生撕裂,揉碎。
她是那麼害怕失去最好的朋友,像親人一樣對她好,在乎她的人啊。
自從得知簡玳玳生病以來,昭笙的抑郁症越發嚴重了,藥量在一天天加大。平時一個月的量,現在不到一個星期就吃完。
這一個月來,她拿藥的次數頻繁了,葉醫生很是擔憂,問她遇到了什麼事。昭笙總是沉默不語。
葉秋雲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按照昭笙病曆上的地址找到了她們小區。四下打聽,才知道昭笙身邊沒有什麼親人。最後問了社區醫院陳為民這裡,他把裴郁的聯系方式給了葉秋雲。
葉秋雲也是抱着試試看的态度撥通了裴郁的電話,在電話響了第四下後才被接通。
葉秋雲開門見山,介紹自己是昭笙的心理醫生,說她最近狀況很差,需要家屬到醫院。她說她實在聯系不到昭笙的家人,隻能打給他了。
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了許久,沉聲說,“我就是她的家人。”
——
當天晚上,半夜十一點半,裴郁敲開了昭笙家的門。
昭笙正窩在沙發裡發呆,她實在沒有一點困意。見到裴郁,她微腫的眼睛露出驚訝,“發生什麼事了?”
因為距離上次從醫院回來,已經好久沒見過他了。這麼晚來,怕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心裡不由一緊。
裴郁手裡提着一個黑色的包,鼓鼓囊囊的。漆黑透亮的眼看着她說,“我家燈壞了,屋水管也壞了,沒水洗澡,能在這洗個澡嗎?”
昭笙皺眉,“這,不合适吧?你要不回你其他房子洗?”
裴郁低聲嗤笑一聲,側身從旁邊走了進來,邊打開入戶鞋櫃邊說,“鄰裡之間應該相互幫助,大熱天的我不想來回折騰了。”
他從窄小的鞋櫃裡看到一雙大碼男拖鞋,嶄新的。
目光愣了愣,伸手拿了出來,穿上。很合腳。
不顧昭笙錯愕神情,提着包就往裡走。瞥見電視屏幕閃着細碎雪花和沙發上淩亂的毯子,皺了皺眉。
“我一會就好。”起身走進對他來說很顯擁擠的衛生間。
昭笙慢騰騰關上房門,扭頭看向泛着昏黃燈光的衛生間,磨砂玻璃印着男人弓着背脫衣服的背影,她愣怔了半天。
不一會,衛生間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這才回過神,連忙走到沙發前拿起遙控器換了台。又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水,在廚房水龍頭下洗幹淨擦幹,放在那張小小的餐桌上最醒目的位置。
昭笙繼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盡管她完全不知道電視裡在播放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