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泱點頭:“确實很美,但你是不是忘了正事?”
“正事?什麼正事?”畫皮娘伸出五根手指:“我花了五百顆妖珠才進了這花樓,自然要賺回本,這就是頭等大的正事!”
珞泱哭笑不得,隻好陪着她繼續看下去。
随着一盞又一盞花燈被點亮,一個個姝色各異的‘魅’被摘下鬼面,獻燈宴一路被推至高潮,臨近子時,隻剩下最後一盞花燈。
“這隻魅,怎一動不動的?”
畫皮娘瞅着花燈中倚着燈壁,一腿支起的身影,嘀咕道:“都不知道展示自己,難怪被剩在最後。”
聽到她咕哝,珞泱不由也多看了眼燈中的影子。許是因為在一衆‘魅’中,此人的剪影最是接近尋常人,她竟莫名覺得有幾分熟悉。
一直默然靜坐的側影微動,偏頭看來。
下一瞬燈中剪影消失,浮台上多了一個挺拔的身影。
寬肩窄腰,馬尾高束,腰腹線條如雕如刻,勁長的手臂上青筋隐約可見。
不是魁梧虬結之态,更像把未出鞘的利劍,似渾身各處皆流轉着暗勁。
他頸間墜着串狼牙墜,左耳耳骨處還挂着一個用獸骨制成的耳飾,透出股肆意的野性,皮膚卻冷白得像瓷。
像極了覆面的白瓷鬼面,幹淨又冷邪。
“身材倒是不錯,”畫皮娘咽了咽口水,啧啧點評道:“就是太呆,站在那兒像個樁子似的,書生都比他強。”
珞泱抱臂揶揄:“你還記得書生啊,我還以為你早将他忘得連灰都不剩了。”
畫皮娘冷哼:“他若真敢負我,就算他化成灰這筆帳我也要讨回來!”
珞泱無奈搖頭,感情真是複雜。
最後一隻魅爆了冷門。
流連煙花巷柳的花客們偏愛體貼可人的解語花、嬌俏靈動的枝上雀,無人青睐一塊一動不動的石頭。
何況還是塊冷硬的利石
隔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出價:“五十妖珠。”
這下連鴛青都蹙起眉心。
要找到一隻‘魅’,光人力物力至少也要扔出去數千妖珠,竟想五十珠就把人帶走。
鴛青暗暗咬牙,早知如此就不該給這隻‘魅’戴上面具,若露出臉,其身價必然比那鲛人還高。
她當日也是因為這張臉,才忽視了他其他所有的不足。
“一百顆妖珠。”許久又有人道。
“一百二十顆。”
“一百二十二。”
眼看一旁香漏上的香将要燃盡,叫價連兩百妖珠都沒達到,鴛青的笑僵在臉上。
她掌管萬妖閣花樓兩千年,日夜不休,沒做過一筆虧本生意。市主昨日還說,若今夜的獻燈宴她能賺回百倍利,便将閣中酒樓也一并交由她掌管。
難道她維持了兩千年的記錄當真要折在今日不成?
“兩百妖珠。”
鴛青幾近窒息時,一道脆甜的嗓音讓她勉強喘了口氣。
“你湊什麼熱鬧。”珞泱拉住畫皮娘,低聲道。
畫皮娘:“本姑娘現在有你這個金主,不差這幾個妖珠。”
不就是逛個花樓嗎,誰不敢似的。
“你瞧,那‘魅’也想和我走,一直盯着我看。”
珞泱順着畫皮娘手指的方向觑了眼,果真見剛剛還一動不動的‘魅’眼下正定定盯着她二人。
白瓷鬼面全然蓋住了他的臉,教人無法知曉他的神情,但不知為何,對上面具上那兩個黑黑的空洞,珞泱後背忽而竄起一陣涼氣。
“三百妖珠!”又有人道。
“四百妖珠!”畫皮娘雙手叉腰。
“一千妖珠”突然有人喊出高價。
畫皮娘一噎,看清是何人後撇嘴嘀咕:“怎麼又是這個槐少主!他不都已經有鲛人和螺女了嗎?!”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粉衣花客摸着下巴飄過來:“這位槐少主乃雙身虺一族的少主,隻喜色,不分男女,立志要嘗盡世間萬般美色。”
“如此魅這般别具一格的性子,他自是覺得新鮮。上一次獻燈宴,光他一人摘走的花燈就有五盞,風格個個不重樣。”
畫皮娘恍然:“難怪就連鴛管事都對他客客氣氣,原來是大金主啊。這麼說,他今日還保守了。”
粉衣花客:“沒辦法,畢竟他二哥前不久才死在一個仙門人手中,眼下屍骨未寒,他若太放縱,族中長老必然會追究。”
說話間,槐少主已又一次登上浮台,伸手探向‘魅’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