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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激起千層浪,數百看客議論如潮,無不驚歎。
“三十髓晶。”少女幹淨的嗓音打斷了喧嚣。
“你瘋了?!”畫皮娘瞳孔張大,忙拉住珞泱低聲道:“你以為喊一嗓子就行?到時候拿不出,可是要被捉起來永世為奴的!”
珞泱拍拍她的手,沒有多言,隻平靜地睥着浮台,從‘琅嬛縷’中勾出三顆髓晶扔入燈中。
火花猛然盛放。
浮台上,蜷縮在地的‘魅’睜開眼睛,暗沉的目光從面具上兩個空空的黑洞穿過,從火光獵豔的花燈掠過,定定落在了遠處的少女身上。
香漏中的香眼看燃至盡頭,槐少主臉色難看到極緻。
“一百髓晶!”槐少主徹底發了瘋。
這下滿堂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十二層處的少女,神色複雜但同情更多。
如此下來,‘魅’沒到手,還惹了這位極難纏的雙身虺少主,所有人都覺得少女慘極了。
但少女不這麼認為,她若有所地地看着槐少主,一直等到香漏中最後一點香燃盡,她才遺憾開口:“不虧是槐少主,槐少主不惜重金買下此‘魅’,想來定是想帶回去好好疼惜。”
“小女子自愧不如槐少主這般喜愛這隻‘魅’,無意也無力奪人所愛,唯有祝槐少主能得以良夜。”
衆人看着少女認輸服軟,不覺意外,隻是經少女一提他們才又想起方才槐少主欲将那‘魅’的腿打斷的場景。
如今花一百髓晶買下,這位槐少主再闊綽也不會真的再将人打殘了吧?
鴛青似也察覺到了少女的心思,卻不似花客們那般天真。
對于雙身虺這樣的妖中貴族而言,百顆髓晶無非是掉塊肉,但臉面丢了卻是被抽骨扒皮,無論如何都要千倍萬倍地讨回來。何況還是槐休這樣虛榮又狠辣的人。
這隻‘魅’回去後,斷不會隻是折一條腿這麼簡單。
不過鴛青并不在意,她笑盈盈化出一鼎金色饕餮爐,走上前:“槐少主,算上剛才您未來得及交付的燈火錢,共計一百一十顆髓晶,您看是直接以髓晶付清,還是幫您換算成妖珠?”
金色饕餮爐捧至眼前,槐休兀地愣住,這才驚醒。
一百一十髓晶!
他哪來那麼多髓晶?!
因為二哥的死,爹已斷了自己三個月的月奉,甚至差點一怒之下将他趕出雙身虺一族。就連今日出來用的花銷,還是他變賣了他那倒黴二哥留下的一箱寶貝才換得的妖珠。
就算有,如此大的一筆支出必然瞞不過去,屆時他那早就看他不順眼的爹,非斷他一個身子不可。
鴛青:“槐少主?”
“槐少主可是出來時沒帶夠妖珠?”
珞泱打量着槐休慘白的臉色,好心道:“若是槐少主不嫌棄,我倒是可以先借些髓晶給槐少主,隻要槐少主将手中的龍脊鞭交與我,做個抵押即可。”
“放屁!”
槐休目眦欲裂,口沫橫飛:“本少主私庫的妖珠比你吃過的鹽都多,成山的髓晶比你眼都亮!本少主這就将龍髓取來,亮瞎你的狗眼!”
說罷,槐休便要帶人離開,卻被花樓的人攔下。
鴛青柔聲道:“槐少主,萬妖閣的規矩你是知道的,無論商鋪酒樓,還是客棧花樓,皆需人走賬清。”
槐休幹癟的雙頰抽搐:“鴛青,看清楚你攔的是何人,本少主還能賴賬不成?!”
鴛青露出幾分為難:“槐少主莫怪,鴛娘也是聽命于市主,他老人家定的規矩,莫說是我,就連令尊也得給幾分薄面不是?”
槐休快把後槽牙咬成齑粉:“本少主今日非要走,你能奈我何?!”
“鴛娘自然不敢對槐少主做什麼”鴛娘勾着唇角,眼中卻已沒笑意。
“若槐少主執意要壞規矩,這隻魅的燈怕是暫時沒辦法挂上槐少主的名字。另外,還煩請槐少主先将十髓晶的燈火錢和五十髓晶的定金付清。”
少女惋惜地輕歎一聲,看似真誠的提議再次傳來:“槐少主,當真不考慮我方才的提議嗎?”
槐休眼中湧出邪氣,掌中龍脊鞭驟然變長數尺,朝着少女所站的位置便狠狠抽去。
衆人驚呼,躲避不及的花客更被鐵鞭掀起的鞭風撞飛出去。
珞泱眸光淩下,推開一旁的畫皮娘閃身避開,隻聽“轟——”的一聲,楠木雕琢的圍欄被砸得稀爛,木屑滿天飛濺。
地闆上被抽出的深壑離腳尖隻有一步遠,珞泱眉眼略沉,忍下微微的喘意。
到底是七境的妖力,就算此人沒腦子,對上這樣的妖力,絕不是能輕易躲過去的。
她不能暴露體内靈力,但以體内現有妖力,擋下一擊應不成問題。
但若那人遲遲不出現,她并沒有把握能撐到最後。
珞泱喘意未平,砸在十二層的龍脊鞭驟然璇身急轉,下一瞬,鞭身上的倒刺竟猝然炸開,密如暴雨的倒刺朝着她停身的方位再次疾速襲來。
珞泱貝齒一咬,腰身旋即一折,如貓般倒攀在梁柱上。一根銀錐似的倒刺貼着她的下颌擦過,一陣刺痛,絲絲血珠随即從擦出的血口滲了出來。
“小心!”畫皮娘驚呼。
這一次鐵鞭沖着珞泱的眉心急襲而來,眼看近在咫尺,一道黑影裹挾着強勁的妖力猝然閃過,瞬間地絞住了龍脊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