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也得許諾阿音,就算不來燼鸾台,也要多看看今日留下的留影,這樣尊主才不會将阿音忘得幹淨。”
風息影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變得越發深幽:“我從未忘過什麼。”
“所以,尊主是在和我炫耀自己過目不忘?”
風息影抿了下唇角,别開臉。
一隻溫軟的手卻忽然覆在了他的側臉上。
“尊主記憶這般好,豈不是會一直記得适才挨得那一巴掌?”
風息影長睫微垂,沒說話,隻有臉不知有意無意地朝手掌貼來的方向微微靠了靠。
“忘記好不好?”細嫩的指輕動,她在撫摸他,力道和聲音一樣蠱惑:“都紅了,阿音好心疼。”
夜間的風将窗扉吹得“吱呀”響了下。
珞泱緩緩睜眼,懵然望着被風吹開一道縫的窗戶,半晌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夜色尚深,無星夜幕中一輪圓月孤零零挂着,躺在窗下的少年還在安睡。珞泱定定望着這張極似風息影的側臉,不知不覺間愣神好一會兒。
她扶扶額心,輕緩地搖了下頭。
當初為了活命,她還真是什麼胡話都能說出口。
其實最後見到無憂簡的那夜,她之所以會突然去找風息影,确實是因睡不着,卻并非像她胡說得那樣,是因為夢到了對方,而是因為那日是珞栖鶴的祭日。
每到這日,她總會害怕自己呆着,害怕一次又一次想起珞栖鶴以身殉道的場景。以往她總會尋個熱鬧的地方,沒心沒肺地熬到天明。
但許是近來突然發生了太多事,這一次她竟差點忘記今日又到了珞栖鶴的祭日。
再沒什麼睡意,珞泱慢坐起身,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她本想出去随意走走,不料她剛邁過門檻,眼前倏然一花,等再睜眼,面前已憑空多出一人來。
共影燈……
把它給忘了。
珞泱閉了下眼,越發覺得被這咒術限制得實在不方便,還是趕快解開為好。
突然被召到外面的玄滄輕掃了眼四周。
“燈主半夜不睡覺,跑來這門口做什麼?賞月嗎?”
“……對啊,賞月。今夜這麼好的月色,自然不能辜負。”珞泱彎起唇,逗貓似的輕撓了下少年的下巴:“美景配佳人。”
玄滄瞥向她,微轉下颌避開她的手,抿唇不言。
珞泱瞟了眼他微紅的耳廓,暗笑。
少年雖比風息影多了不少别扭脾氣,卻也和風息影一樣,随意撩撥幾句就沒了話。
“東邊的林間有湖。”
珞泱擡眼看向突然出聲的少年。
“燈主不是要賞月嗎?”玄滄迎上她的視線:“還是說,燈主深夜将我召來,又隻是一時興起的消遣。”
珞泱微噎,少頃笑笑:“你怎知這附近有湖?”
“火尾鹭傍水而栖,來的路上聽到東側有火尾鹭的叫聲。”
“這樣啊,”珞泱彎起眉眼:“原來我們阿玄觀察如此敏銳。”
玄滄移回視線,又歇了聲。
确如玄滄所言,往東邊的樹林裡走了沒多久,便見一彎盈着滿池月華的淺湖。幾隻火尾鹭單足立在湖央,埋首在羽翼間休憩。
“說起來,我們間的交易也算結束了,你既幫我混進了重月,我也會遵守當初的約定。你可有想好提什麼要求?”
玄滄微頓,那日突然貼近的溫熱氣息似又一次在耳骨回旋。
“沒想過。”
“那你可要考慮我之前的提議?”珞泱似是惋惜地輕歎了聲:“雖然,那會讓這趟路程少許多樂趣,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忍住。”
玄滄斂了斂下颌。
“蒙黑紗,扮做妖狐狐販,都是你的主意。”
他将落在身上的一片葉子随手彈向湖面,滑出一連串漣漪:“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什麼交易,有沒有我,你都能拿到你想要的。”
“你對我倒是有信心。”珞泱勾勾唇,偏頭打量他:“你的靈力有幾境?”
玄滄微頓:“五境。問這做什麼?”
許是習慣了風息影這張臉靈力無邊的樣子,聽到他隻有五境靈力,珞泱不禁感到幾分意外。
“我幫你解開锢靈環吧。”
玄滄墨黑的瞳孔極慢轉動:“燈主對我不一直都心存戒備麼,為何突然願意解開了。”
“此前你我二人不相熟,有所提防也是人之常情。如今我們相識一場,也算是朋友。”
珞泱摸摸鼻尖:“再者,以我現在的妖力,一日隻能催動一次一念舟,且隻能一息行三百裡。但若将锢靈環解開,我們便可交替着催動一念舟,如此一來,路上的時間頓時可縮減一半,也好早日解開共影燈。”
玄滄默然睨向她,明明臉上的神色也沒什麼明顯變化,卻莫名讓人感覺他周身氣壓驟冷。
“如你所願。”
他淡嗤一聲,随即擡手一勾,扯下了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