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子回公司的時候是下午一點,她來到項目部,負責龍海項目的員工們都是愁眉苦臉的,看到李良子,就像是看到救世主。
龍海的項目需要推倒重做,施工圖和效果圖都要另改方案。
雖然這在建築設計行業内算得上是家常便飯,但是也意味着連續幾天的加班加點,不眠不休。
建築設計行業就是這樣,累,并且投資回報不高。
良子通知下去,一點半午休結束時,所有的人來會議室,讨論新方案。
下午,李良子組織開會,會議略有些沉悶,良子提出了幾個新的設計思路,努力為大家尋找到了新的方向。
正在糾結細節的時候,旭東建築的老總張斌出現在會議室門口。
他笑呵呵的沖李良子招了招手,不知什麼事。
會議散了。
李良子走過去:“張總,找我有事啊?”
張斌笑呵呵的:“你有空麼?有空來我辦公室一趟。”
不一會,李良子來到老闆李斌的辦公室。
張斌的辦公室大概四五十平,中式裝修風格,靠牆擺了一排的紅木書櫃,裡面填滿了世界名著和成功學大師的書。
張斌在會客區,他坐在深紅色的真皮沙發上喝茶。
看到李良子立即熱情的招呼道:“過來坐。”
良子過去坐下。
張斌笑呵呵的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說罷給良子斟滿茶水。
老闆張斌是個不到五十的中年人,微胖,國字臉,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和氣生财的富貴相。
雖然容貌已經變得油膩,但是高挺的鼻子,俊朗的笑容依稀可見當年帥氣的影子。
傳聞中,他年輕的時候,可是十裡八鄉聞名的美男子。
張斌滿臉堆笑:“聽說今天招标,咱們旭東很有勝算,我真是太高興了,”
随後便是贊不絕口的誇良子能幹。
李良子淡淡的笑着,應承兩句。
随後張斌話鋒一轉,講起來嶽母的生日宴。
時間定在本周六。
這次是嶽母六十六歲大壽,張斌的雙親已經去世,家裡隻有這一個老人,又适逢這樣必須要辦的壽數,當然要辦的熱鬧隆重。
張斌說着說着,感慨起來,歎道:“你們馬總不容易啊,我們這攜手走來也十七年了,一路風風雨雨的,這次是她老娘的大壽,必定要辦的讓她滿意,高興。”
馬總是張斌的老婆,馬冬春。
馬冬春頭婚,她當年頂着很大壓力,嫁給了二婚的張斌。
幸運的是,雖然他們是半路夫妻,但是二人八字和财,這些年生活事業樁樁件件皆都順遂,夫妻恩愛有加。
這次的壽宴,張斌請了專業的團隊操辦,但是具體的細節,夫妻倆仍有不滿意的地方,馬冬春和張斌都忙,疲于跟辦壽典的人扯皮。
便把意思傳給良子,讓李良子從中協調溝通。
壽宴細節需要協調的部分溝通的差不多了。
張斌帶着炫耀的神色看了眼良子腕上的镯子,笑道:“小李,挺懂翡翠的?”
良子低頭看了眼手上戴的翡翠镯子,謙虛道:“我哪懂這個?帶着玩罷了。”
張斌哈哈一笑,說道:“謙虛了,你手上的那個也不錯,少說也要四五萬吧。”
随後,他故弄玄虛的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說道:“你看看這個!這是我給嶽母準備的生日禮物。”
張斌打開盒子,從中拿出一個翠綠的翡翠手镯。
“怎麼樣?…”張斌小心翼翼的把镯子遞給良子。
良子剛剛說不懂翡翠,有謙虛的成分,饒是李良子這樣淡泊的人,看到這支手镯的第一眼,也是喜愛不已。
良子接過手镯,仔細端詳了一會。
水頭不錯,主要是色辣,滿綠的顔色難得極了。
水色俱佳,這樣的一隻镯子,怎麼也要七位數的價格。
“漂亮。”李良子由衷的贊道。
張斌得瑟的說:“拍賣會上拍的,150萬。”
張斌喝了口茶,看向良子:“這個當壽禮不錯哈!?”
良子點點頭,從善如流道:“很氣派!”
她小心的把镯子還給張斌,也算是開了眼界。
張斌興緻很高,又斟了一杯茶,别有深意的說:“這次壽宴,我打算帶我大兒子來。”
良子有些沒懂:“您大兒子?”
她頓了頓,問道:“不是名軒?”
張斌和馬冬春再婚後育有一子叫張名軒,今年16歲,孩子在市重點讀高一,學習優秀。
據悉,這似乎是張斌唯一的孩子。
結果張斌有些尴尬的擺擺手說:“不是張名軒,是……是個叫張揚的。”
良子帶着恭敬,靜靜的聽張斌往下講。
她沒有一點探究或者獵奇的意思。
對于這些八卦、私事全然是公事公辦的态度。
跟她談話,讓張斌感到輕松。
他卸下心裡的包袱,歎了口氣,談起了這個兒子。
當年張斌離婚時,張揚也就四五歲模樣。
他後來再婚,就再沒看過這個孩子一眼。
大概是幾年前,前妻去世後,這孩子就辍學混社會。
混得不怎麼樣不說,前幾個月還進了局子,派出所輾轉反側才聯系到他唯一的親人,也就是張斌。
張斌這才想起,上一段婚姻,他好像确實還有個兒子。
内心亦是百感交集,當年離婚的時候,恰逢他人生的最低谷。
欠了很多外債,生存都成問題。
平心而論,他對自己的第一個孩子确實沒有什麼感情。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兩三年間,旭東建築集團業務蒸蒸日上,張斌混的風生水起。
他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所謂窮生奸計,富長良心。
畢竟是親生骨肉,他也想拉張揚一把。
更有私心,想着現在不管,倘若張揚以後路越走越歪,做出些殺人越貨的事情,也必然會影響到自己和小兒子張名軒的前途乃至名聲。
因此痛定思痛,下定決心想讓張揚走正途。
張斌說了這麼多,最後試探着道:“我是這麼想的,讓我大兒子張揚,先進你負責的景觀分公司,你好好的幫我管教一下那個孩子。”
這個就很微妙了。
旭東建築集團規模不小,但是是從家庭作坊起步,雖然這些年正規化企業管理,但是到處仍然是家族企業的影子。
既然是家族企業,就很難避免派系鬥争。
這些年李良子因為超級強悍的業務能力,獨善其身。
這次把張揚塞到她這裡,真是個熱手的山芋。
一個前妻的兒子,遠不得,近不得。
一個搞不好就會得罪人,惹禍上身。
李良子沉默良久,一眨不眨的看着張斌。
張斌被她看的心虛,眼神開始飄忽。
良子緩緩道:“這合适麼?”
張斌呵呵笑着擺擺手,無所謂的說:“哪有什麼不合适的!”
良子沉默。
張斌拍了拍良子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我都懂,不會讓你難做的,你放心。。。
良子出了老闆辦公室,不由自主的長長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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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城南,仍舊是一排八十年代建的樓房,一樓被改成一個個的小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