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扶冬一聽那還得了,自然不得應答,眉心跳道:“聖君所言極是,但我聽聞晏長子性情古怪,實在不願與之賠付終身,還望聖君寬宏。”
他略微思索:“這婚事定下已久,怕是不能輕易取消。你若硬要自許良緣,便給我個理由。”
溫扶冬陷入沉默,摁住緊鎖的眉,半晌,蚊子似的讷聲道:“那個……因為……我,我……”
“我已有真心相悅,想要托付終身之人!”
聞言,聖君愣住一步,難以置信回頭:“你?”
“……”
很震驚嗎。
“我真是難以相信,你那所謂真心喜歡之人,可是何人?”
溫扶冬聞言卻不吭了,答不出話。
她生前不識一二男性,年歲也相差甚遠,莫消說合适之人,如今叫她現編一人來,倒真忘得幹淨了。
薄暮冥冥,外頭已寂靜無聲,她左右思索間,不禁苦惱,揉了揉兩鬓。
便是這時,林路對岸一人手捧銅鏡而過,口中念念有詞:“果然如謝師兄所說,那家夥當真出現了,我得趕緊通知他!”
圓鏡小巧精緻,散逸一寸淡光,漂浮至空。
普通事物附上靈氣,便可為弟子應手法器。
此為聽音鏡,外觀模樣似普通銅鏡,卻是弟子們彼此聯系媒介。
溫扶冬注意到他,那弟子朝掌心哈氣,正欲開口,不想慌忙間失措,銅鏡滾落在地,直至扶冬腳下停下。
弟子方要伸手去抓,卻見她彎腰撿起,聲音堪堪卡在喉頭。
溫扶冬好奇打量手中之物,想到什麼,不由勾了勾唇,道:
“你剛才問我心悅之人?”
風吹漫山,掀起萬浪潮伏,幽徑漫漫無際,她低頭望着聽音鏡,語氣戲谑:
“正道第一,謝寄歡啊。”
“……”
弟子目瞪口呆,跌倒在地。
他險些以為自己白日見得鬼,揉了揉眼,卻仍見那少女于聽音鏡出言不遜。
迎風聲飒飒,鏡面凝聚一團煙氣,溫扶冬随手将銅鏡扔給他,那弟子面色惶恐,抱着燙手山芋般将鏡子又扔了回。
天青微雨,迷霧不見透亮,白茫茫間隻聞碎裂之音。溫扶冬敲了敲鏡子,道:“怎的沒聲,壞了嗎?”
血色沁入銅鏡,灼灼淡色赤光。
空氣靜默良久。
正當弟子按耐不住,将銅鏡怼至溫扶冬臉上之際,鏡面傳來似水紋漣漪,飄出一聲懶散低沉,悅耳至極的笑,勾人心魄。
遍野桃塢累累綻放,風吹散落寒山滿花。
那是一聲極為動聽的笑,似那春路水畔搖曳青枝,又叫人聯想到嘯山桃林浮若月影,山谷幽澗飄落滿山,生出綠意盎然,襯得暮夜也風月無邊。
笑意化作風,綻開漫山雪梅,仿佛攜春時明豔而過,瞬息破碎無影,隻留一道餘音飄渺而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