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扶冬迅速起身,來人出手兇猛,劍風若疾風驟雨,方落地,便呼然揮來。
她躲避不及,回身踢飛木案作擋,沿路翻滾間,手中灑出捧白色粉末。
這粉末甚為古怪,散發暗香,又叫人睜眼不得,黑衣人失去視線,再擡頭,對方不知何時出現身後,将其繳械壓于身下。
“老實交代,誰派你來的?”
不及将那面紗揭去,身下之人猛然翻滾掙紮,扶冬吃痛撞向牆壁,對方已奪窗而出,直奔人流去。
“别跑!”溫扶冬起身,他早已跑得無影,當即踏窗追去。
照夜堂沿街流光溢彩,夜色潑墨絲絨,萬家燈火點綴,黑衣人極速飛馳,很快便消失于人海。
看來對方很是熟悉附近路線,溫扶冬尋覓未果,憤憤落地,正欲返回,忽聽身後喊道:
“溫氏扶冬可是在此!”
她腳步停頓,聞言心頭霎沉。
來路集群避讓,散開寬闊大道,為首之人身着慘綠門服,厲聲呵道:
“經查實,溫氏扶冬殺害臨潼山弟子柯小志,吾乃銅骨弟子,特前來捉拿兇手,煩請閑人避讓!”
不好!
渾厚之音響徹雲霄,街道兩側瞬息亂如潮麻,各街弟子亦随動靜聲趕來,火把将整條街照的透亮。
溫扶冬暴露空曠之地,轉身往街外跑去。
“快追!她在那!莫要讓她逃了!”
照夜堂鬧得沸揚,冷清夜間回蕩人聲喧嚣,人人皆知,那草包三小姐殺人潛逃了。
眼下顯然未能叫她深思,溫扶冬一路狂奔,分析當下處境,好在熟悉周遭地勢,又思及重病纏身,劫了半路馬兒,奔往山下。
看來這裡是待不下去了!
身後追兵疾馳而來,禦風之音回響街道,溫扶冬回頭,那領首弟子已然追至身後。
“大膽賊人,還不快束手就擒!”
符咒飛落,轟然炸為星雨,弟子袖手挽劍,落于身前,扶冬當即棄馬而逃,縱身躍下。
弟子始料未及,旋即持劍追去,不想中了詭計,扶冬豁而回頭,翻身将他絞于腿間,而後淩空騰起,尚不見人影,手中長劍已被強了去。
她抽身而出,将其踹飛數尺,攜着奪來之劍一路殺穿,回頭見那弟子仍不死心,騰空躲過突襲,手一揚,青鳥兒似的落至身後。
扶冬三拳兩腳卸去對方手臂之力,待弟子又糾時纏,吹響口哨,一聲長鳴,方才丢棄馬兒便急速朝此地沖來。
如此幾番,那弟子早已重傷狼狽,扶冬翻身上馬,揚長離去,不想他竟如狗皮膏藥難纏,又同翻身躍上馬背。
沒見過這麼陰魂不散的!
二人就着馬匹争奪不休,溫扶冬一記掌風襲去,弟子牢抓缰繩,咽下喉頭道:“妖女休想逃!”
見薄薄一層衣裳都要被扯掉,她火上心頭,仰身一腳踹去。
這一擊又狠又猛,險些叫弟子見了太奶,他吃痛松手,隻見刹那,馬兒忽驚,仰蹄朝另一方奔去。
溫扶冬反應來時已晚,弟子将刀刃刺入馬兒臀部,夾着馬匹朝刑部而去。
“駕!”
溫扶冬欲将其掀開,眼見離刑部愈發逼近,她當即斷然,朝弟子撞去。
一記鐵頭功猛烈之,弟子門牙落了整顆,滾落馬背。
風聲飒飒,扶冬緊抓缰繩,那馬兒失控,闊平大道将人颠得七葷八素,她深呼吸,待烈馬沖入刑部之際,松手躍下。
她疼的直吸氣,忙起身逃離。
真夠倒黴的!
四面趕來弟子窮追不舍,溫扶冬隐入林間,脫去破爛外衣,甩開追兵後又繞入深巷,見前方人影轉角而來,拾起旁院衣裳換上,翻過籬牆。
她咽下随身攜帶藥丸,悄然避開街上巡邏。
如今眼前重影斑斑,必須想辦法矣,否則不等被抓入獄,今日定先猝死于此!
恍惚間,扶冬低頭未看前路,視野模糊,一雙黑靴蓦然闖入眼前。
她未反應過來,與身前之人迎面相撞。
扶冬心頭駭然,不想這時竟還有人敢在外肆意遊蕩。
她登時心生一計,假意崴腳往那人身上撞去。
“師兄抱歉!”
溫扶冬跌倒在地,擡頭,撞上一雙漆黑眼眸。
林間寂然,青苔瓦片清脆響動,身前悄無聲息站了一人,夾雜清冽酒香而來。
她趔趄倒地,那人卻若磐石堅硬,不動分毫。
少年眉眼清隽如舊,綻開百裡春花,一笑間宛若春山明媚,流動層層煙火星光,卷霾陰冷了半月之秋也落得陰雲散開,叫人一眼失魂。
他立于竹林之間,身姿消融夜色,貌似喝了酒,低頭瞧來。
溫扶冬抿了抿唇,故作慌忙而過,不想撕扯膝蓋傷口。
她疼得“嘶”一聲,扶向身側之人。
“……”
明月冉冉而上,刺破綿密烏雲。
陰翳落于黑眸,梨花婆娑紛落,一柄折扇翩然橫來,截着她的腰身慢悠悠往上一托。
扇面鮮紅如血,不綴一飾,卻也美得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