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翎極近驚恐看着窗簾飄落,屋内燭火倏忽一晃,閃爍熄滅,暴風斜雨驟起,門外傳來劇烈拍打聲。
她擡起頭,隻見昏黃人影漸近。
那人舉油燈,一道驚天劈雷閃過,映照臉上蒼老笑容:“姑娘,晚上不能點燈。”
無人應答。
“快讓我進來幫你把燈熄了吧。”雨水附着烏黑燈罩,渾濁不清,她将腦袋湊近窗前,黑豆瞳仁幽幽攢動。
屋内沉寂,溫扶冬平靜道:“不開。”
“......”
“快讓我進去。”窗外女人重複,她雙目猩紅,血肉模糊的樣子很是可怕,大叫道,“快讓我進去,快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溫扶冬不忍笑:“我就不開,你倒是自己進來啊。莫不是,進不來吧?”
薛翎:“......”
女人無語凝噎,又見驚雷劈過壁天,身影消融于白茫水霧。
見對方離開,溫扶冬探頭望去,四周空蕩,那女人早已消失不見。
她一把翻出窗,追了前:“你在這别動,等我回來。”
來的正巧,她今日倒要瞧瞧,這宅子裡有什麼東西!
“小姐!”薛翎靠窗大喊,“您快回來啊!莫要作死啊!”
溫扶冬轉身沒入黑暗深處,四面寂靜無聲,更是伸手不見五指,鼻尖似有熱氣,她漫無目的前行,忽而停住腳步。
細雨驟斜,一隻手自暗處而來,冷不丁撫上脖頸。
溫扶冬仰頭,恰與那猙獰面龐相對,老婦笑容扭曲,滴落貪婪涎水。
“找到你了......”
她轉動手腕,便要将扶冬頭顱扭下。
溫扶冬迅速後退,面無表情朝她臉上啐了口唾沫。
“啊!”老婦惡氣橫生,頓時眼神兇煞,尖叫着扭動身軀,脖子也似篩糠抖動。
溫扶冬再擡頭,那婦人身體膨脹,似有何物于其間鼓動。
隻見血液沸騰雨水,老婦身體砰然爆炸,一隻人形怪物自胸膛伸腿,而後撕裂肉皮,仰首探出身。
溫扶冬一時錯愕。
這東西她行遍世間,從未見過,冊上更是史無記載,若定要來形容,便是“奇形異種”。
怪物長相奇特,四足落地,形似人腳,扁足套瘦削紅繡鞋,細長四肢如似橡皮拉長;長而扁的脖子上,整齊排列三顆人頭,黑發打結擰作一團,張開嘴,喉間無不漆黑,張露鋸齒利牙。
它發出震撼咆哮,手臂瞬間化為利刺,猶如修羅索命而來。
溫扶冬連忙躲過,見怪物愠怒于色,手臂如飛雷雨下,刹那插入腳下土地。
她心頭驚駭,這東西好生奇怪!
怪物眼目瞪大,便是發出淩厲嘲笑。
難怪難怪,此人早已命不久矣,再如何掙紮,不過為腹中之餐。
溫扶冬奔逃幾步,心口劇烈作痛,心中無奈大喊,怎麼能有人弱成這樣!
她大口喘着氣,回頭看去,怪物距百米開外,手臂卻如星雨從天飛降。
這些觸手十分古怪,仿佛薄薄油紙,皮膚下空無一物,靠近時卻鋒利無比,要将人連皮帶骨絞碎。
溫扶冬撐地起身,又在心中痛呼數聲“豈有此理!”。
她動作靈活撚起裙擺,将怪物引至空曠地帶,見四下無人,撚緊指間符紙,不想繞過拐角,卻見一位熟人藏于角落。
溫知意身形詭秘,若不仔細辨識,叫人難以認出,她不知何時跟來,不過從舉止來瞧,約莫不是好事。
扶冬來了興緻,看向身後怪物,将其引入沿路返回,随後翻身一躍,跳上房梁。
夜色靜谧,猶如深潭。
平靜水面下,掩藏不為人知暗潮,風波時隐時現,好似随時能破水而出,卻在漆黑夜色間,顯得甯靜無比。
溫知意照二叔公消息,躲在溫府觀察良久,左右瞧見沒人,便想獨自潛入府邸。
本自以為修為高深,應是無人察覺,卻不知已有一人躲在暗處,饒有興味端詳她的舉動。
她趕來此地,便沒有一刻不心生怨氣。
以筆試成績出衆,溫知意本有機會參與此次試煉,不想大小姐橫插一腳,将她擠出名單。
這也罷了,尤是聽說溫扶冬出現試煉之中時,她簡直氣炸了!
一介平術之子,筆試尚未做完,怎配參與試煉?轉念一想,定是溫扶冬在聖君面前惺惺作态,惹得旁人注目,聖君不得以才将機會給她。裝無辜博同情的女子,可真上不得台面!
三妹妹德薄才鮮,這和将名分送到她眼前有何區别?她一介心思歹毒之婦,可真會禍害别人!不惹人注意她就這般空虛?早知道便找個野男人将其打發了!
臨潼山築有玉聽石,是以溫知意隻是跟來看一眼,卻見屋内無人,一時疑惑。
人呢?
她轉念一想,夜深人靜之際,恰是施以三丫頭懲戒之良機,于是自骨戒中喚出隻怨魂,悄然藏于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