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旦猛地搖搖頭,紅暈悄悄爬上臉頰,也不知是因談及的内容還是因距離的縮短。
尤此在腦海中淺淺整理了一下關禮浚平常對但旦的态度,分析道:“可王上對你好像格外……”
“尤術士,你想多了。王上關照我,隻是因為我天象師的身份……”
尤此扭頭吩咐禾豐将擱在馬車裡的止咳藥取了出來,他從禾豐手中接過,正欲轉交給但旦。
輕風呼呼刮過,掀起了尤此脖頸那條原本貼垂于衣衫的圍領。它好似不願讓藥膏落于但旦之手,嚴嚴實實地覆蓋住了尤此手中藥罐。
尤此撥開圍領,“對了,但天鑒,我上次送給你的那條圍領,你不喜歡嗎?怎沒見你戴過?”
系統:“你什麼時候送他的?”
尤此身形猛地一顫,我去!你吓我一跳!
不等系統回應,尤此語氣立刻一轉:喲,我們失蹤人士回來了?
系統:“對不起,你傷好多了吧?”
但旦連忙伸手扶住尤此的手臂,“此處風大,尤術士快上去吧,當心受寒。”
尤此正有此意,将藥罐塞入但旦手中,跟但旦辭别後便迅速擡腳,踏上了馬車。
屁股剛一落到實處,腦袋就迫不及待找系統興師問罪。
想死你了我!老實交代,這幾天去哪裡了?我受傷你會有影響嗎?我叫了你那麼多次,你可有聽見?你有沒有……
系統:“我沒去哪。真沒聽見,聽見了不會不理你。”
那你怎麼會聽不見?
系統:“一直在睡……”
尤此無意識出了聲:“你是豬嗎?一覺睡到現在!”
禾豐在前頭驅策馬車,身後冷不丁響起尤此的不滿,他扭過頭,道:“公子,我沒睡啊。”
“我沒說你……”尤此慵懶地倚在靠墊上,“我剛在殿上睡着了。”
“許是你最近沒睡好的緣故。”禾豐回過頭去,抓着缰繩,直直望着前方道路。
尤此的目光随意地落在置于案幾上的青瓷碟裡,裡頭裝滿了松子。
因大夫說松子具有養血益氣、潤腸通便之效,禾豐便購置了大量松子,府中随處可見,堪比空氣。尤此坐在哪裡,哪裡便有它的影子。
他伸手捏起一顆松子,剛丢入嘴裡,便聽系統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
系統:“圍領,你什麼時候送給但旦的?”
哦,就在你睡的時候。
系統:“你為何要送……”
尤此下意識揪着圍領,在指間繞來繞去。
我大方呗,見他總喜歡盯着我的圍領,我就送他一條咯。
系統:“他盯着的哪裡是圍領,分明是你的……”
尤此揮了揮手中圍領,哎喲,管他那麼多。說正事兒,我問你啊,接下來可有什麼小縣或小鎮發生什麼災難?
系統:“有……”
什麼災難?
系統:“蝗災。”
哪裡?
剛才吃的那顆松子,好似打開了他的味蕾。他的手再次不自覺地探向那堆松子,這一吃便停不下來了,一顆接一顆。
直到馬車抵達府邸門前,在他起身下車之際,這才驟然意識到系統還未回答他的問題。
他問:“人呢?又消失了?”
系統:“遊裡壩。”
尤此之前還擔心關禮浚給的三日之期不夠等到系統回歸。可誰知系統那麼争氣,一日都未過便打消了他心中憂慮。本想立刻掉頭回宮彙報,但不久前才借口傷勢有恙,現在去說難免不讓人生疑,故而決定第二日再去禀告此事。
尤此剛一說完,書房裡的燭光便突然晃了晃,好似被吓住一般,散發出來的光暈頓時暗淡了許多。
關禮浚擱下手中的毛筆,擡眼掃視房中五人,開口問:“你們可有什麼想法?”
“王上,”張固未做思索便上前莽言:“我們是否要立即修建蝗蟲廟,祭祀蝗神,祈求神靈庇佑,消除蟲災……”
尤此瞥了眼張固,搖了搖頭,果然是老頑固。
與他同一時刻晃動頭顱的,還有但旦。隻不過但旦在看到尤此瞧張固時那一閃而過的小表情後,眼裡忍不住泛起了一絲笑意。
“張督察,”譚巷乜斜張固一眼,冷諷道:“我看你是年紀大了,腦袋也不好使了。你想想,等真到蝗蟲肆虐時,恐怕你廟未修好,百姓命都沒了。”
張固臉都漲黑了,冷哼一聲:“看來譚司農是有什麼妙計?”
譚巷朝關禮浚微微欠身,道:“王上,聽說鴨能食蝗,我們可向遊裡壩運送大量鴨子……”
關禮浚點點頭道:“譚司農此法甚妙,尤術士認為呢?”
這都要問我?
尤此回:“王上,我認為趁現在蝗蟲還未泛濫,應立即組織百姓挖掘蝗蟲蟲卵,用火将其燒滅,這樣……”
關禮浚揮了揮手,看向身旁的宦官,道:“聽到沒?就照他們說的辦。對了,立即打開關倉,向遊裡壩發放糧食。”
宦官俯身湊在關禮浚耳畔,低聲問:“王上,那蝗蟲廟……”
關禮浚眯了眯眼,眸中緩緩泛起“不”字,宦官了然,迅速退離。
“沒想到……”張固這邊并不知道自己的提議被判出局,他的目光在尤此身上來來回回逡巡,“尤術士的身體這麼快便恢複了,前日還說需要調養……”
經張固這一提醒,尤此輕輕捂住腹部,歎了口氣,道:“其實并未恢複,隻是因為知曉此事關乎百姓安危,我回去後不敢有一絲懈怠,不惜心力,連夜推蔔,反複數次,這才确定了受災地點。”
張固:“……”
“此次尤術士功不可沒,待此災過去,本王必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