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被雲層遮蔽,光輝盡埋。清風穿梭于廣袤無垠的馬場上,裹着一絲涼爽的氣息。
尤此與禾豐二人各騎一匹馬,兩匹馬不緊不慢地踱步,時不時地發出輕柔低鳴,似在密談什麼。
“公子,為何突然要去隗聃啊?是有什麼事嗎?”
今晨時,關禮浚以一道“蟲卵已除,災禍已免。此番諸事,但凡出力者,皆有厚賞”的意旨而傳召所有涉此事者入宮領賞,尤此自然也在其中。如若不是他推算出蝗災将降,提前作出應對之策,此災必不會避免。
尤此早在知曉蝗災那日就想好了賞賜,當即便說:“王上,臣不要金銀珠寶、土地田産,隻願王上能賜七日之假。”
這個假期他打算去一趟隗聃,完成第二個任務。
雖然系統之前告訴他就當旅行便可,但他還是有些難以相信,太簡單了吧這也?
他忍不住在心裡再度确認:你确定就是去玩兒?
系統:“确定。”
好的,寶貝。
尤此看向禾豐,回:“沒什麼事,就是去遊曆一番,你不想去嗎?你要是不想去的話我自己……”
“不是,我怎麼可能不想去?”禾豐眼中浮起一抹憂傷,“我隻是在想如果尤姐姐還在就好了。”
“她……”
“她以前常常念叨着想去隗聃‘追紗羊’,但……”禾豐歎了口氣,“公子曾說以後要陪她去的,可誰知她沒有以後……”
上次與禾豐打聽李素巧與原主之間的往事時,禾豐順帶向他提了一嘴自己剛被送出王宮時,在外無地容身,四處漂泊。經過監鎮府時恰巧遇到了躲避追兵的遊敕與遊芷,他看兩兄妹傷痕累累,遂出手相救。故而自那以後,他便與遊敕他們相伴同行,逃離遊裡壩,尋了個小鄉鎮安頓下來。
禾豐說的是救下了他們兩兄妹,那就證明遊芷也被救出來了,那後來怎麼會死呢?難道又遇到了什麼?
系統:“在地獄飽受折磨,哪怕重新回到地面了,心裡也無法真正解脫……”
所以,她郁郁而終了?
系統:“嗯。”
尤此歎息一聲,隔空拍了拍禾豐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了,我們這次去,好好替她看一看那邊的風景吧。”
尤此騎的這匹馬極其機靈,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圖,緩緩向禾豐那匹馬靠近,讓他伸出去的手落到了實處。
尤此收回手臂之時,禾豐的餘光無意間與那指環上散發着的溫潤光澤交彙,他朝尤此的手指定睛一看,“公子,你換指環了?”
“嗯呢。”尤此低頭撫摸着指環,唇角的笑意止不住地往外溢出,“美人送的。”
這枚指環整體素雅銀白,上面勾勒着月牙的線條,串聯起整個指環的圓圈,每個相接尖端都點綴着一顆細小珠粒。
一次性将十隻指環盡數戴上,終究是過于張揚了,甚至還有炫耀的嫌疑。他最終決定一次隻戴一隻。
清風将尤此的笑容裹挾至禾豐臉上,“猜到了。”他朝着尤此背後的大片馬背望去,“那他人呢?現在在你馬上嗎?”
“沒有……”尤此搖了搖頭,“他應該……生我氣了吧。”
系統:“我沒生……”
禾豐好奇問:“生什麼氣?”
“我對他動手了……”
昨夜他與任往從回廊一路吻至寝房,愈吻愈濃,缱绻情緒如熊熊烈火将理智肆意燒毀,腦中隻剩一片混沌。意亂情迷的情況下,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徑直探向任往的“忌諱”。剛一觸及布料,便被任往一把攥了起來,同時中斷了口舌交纏。
“不讓碰啊?”
尤此一時沒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滿心以為任往在害羞。
可當他感知到攥着他手腕的那隻手在微微顫抖之時,他意識過來不那麼簡單了。
燭火已熄,雖無法看清任往的表情,但任往身上環繞着的抗拒與恐懼的氣息強勢驅散了他眼中的迷離。
他心裡一慌,連聲抱歉:“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任往松開他的手,低聲道:“不關你的事,我隻是……”
“隻是什麼?”
難道任往不大,所以自卑?
也是,他的尺寸那麼壯觀,誰見了不會自慚形穢?
任往緩緩側過身去,背對着他,身體緊繃着,“隻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之前每次走在任往的後面時,那筆直的脊背總是布施着安心。這一次,卻在祈求着安心。
他想錯了,這分明是一道舊傷宿痕。
他很想一把将任往抱入懷中,可那念頭剛剛冒出半截身子便被他強行按了回去。他不敢碰,他深知自己沒法讓任往“安心”。
任往此刻就彷如一個剛剛捏塑而成的泥娃娃,泥胚過濕,稍一觸碰,便會變形塌陷。
尤此試探着問:“能……”
誰知剛吐露出一個字音,“泥娃娃”頓時變成了透明狀,與空氣融為了一體,消失在他眼前,并留下一句:“早些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