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深夜食堂雷達、小鹿Luuun嗎？都是我們公司的。”

李本林拿出手機給蘇郁看這兩個賬号，一個是美食探店博主，另一個是美妝穿搭博主，都是百萬粉絲級别的大網紅。

“除了培訓課程之外，我們公司還提供直播設備和拍攝場地，隻要簽了約，就有專門的團隊負責妝造、腳本、拍攝、剪輯、後期、買量、社群運營，你隻需要配合出境就行。”

“賬号做起來了有分紅，沒有漲粉KPI，多勞多得。”

“當然，公司也不是做慈善，違約的話得付違約金，賬号必須歸公司所有，不能私自發布内容，得按照公司規劃來。”

“怎麼樣？要不要加入我們？”

“讓我考慮考慮。”蘇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是她從來沒接觸過的領域，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行啊，回去你先拍一段自我介紹的視頻發我，按這個模闆拍。”

李本林加上蘇郁的微信，給她發了一段小鹿Luuun拍攝的自我介紹視頻：

一個青澀但漂亮的女孩穿着緊身簡單的黑色T恤，站在純白色背景牆前報自己的身高體重，45度、90度、轉身，全方位展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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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打工結束後，蘇郁回到宿舍窩進自己的小床，她拉上床簾，把小鹿Luuun的賬号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然後翻出李本林發給她的自我介紹模闆——這個女孩從普普通通的小美女變成鏡頭下自信放光芒的百萬級大網紅隻用了一年時間。

她拿出小鏡子，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發呆，一年後的自己也會變成這樣嗎？

但她很快又清醒過來——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份“機會”背後所附帶的代價，她真的能承受嗎？

她下意識地想打電話問問媽媽的意見，可她遲遲沒有撥出去。

自從認清在媽媽心裡，她永遠排在爸爸和弟弟後面這件事後，她有意減少了和媽媽的聯系。

但女兒對媽媽天然的依戀，讓她在面臨人生重大選擇時還是想聽取來自媽媽的建議，那種“想聽聽媽媽怎麼說”的沖動，就像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怎麼也壓不滅。

她這個學期看了一些女性主義相關的書籍，她正在嘗試用更宏觀的學術視野來剖析她和媽媽之間的關系：

或許，她的媽媽并不是不愛她，隻是在向她傳授在傳統父權家庭中“活下來”的手段。

媽媽作為家裡被忽視的“老二”，小時候她需要讨好父親、讨好哥哥，長大了她又要讨好丈夫、讨好兒子。

這是她一貫的生存模式，所以她會教育和繼承了她性别的自己要順從、要忍耐、要奉獻。

在她媽媽生活的世界裡，女兒隻有足夠聽話、足夠懂事、足夠奉獻，才能被看見，才能有價值，才能“活下來”。

想到這兒，蘇郁放下手機，決定不打那個電話了。

她無法改變媽媽的觀念，但她可以逃離這段讓她感覺窒息的關系。

她知道這份逃離注定會帶來孤獨和愧疚，但她也想好了用什麼去抵消。

她要和李本林簽約，哪怕是在和魔鬼做交易，她也要獲得一筆可以抹平“逃離媽媽”所帶來的愧疚感的錢。

這樣，她就可以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