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群麻煩走了之後,陶歌弦終于有功夫喝了口茶,卻發現是涼的。去端茶壺,茶壺也是輕飄飄的沒有水。
陶歌弦不住地歎氣道: “朕可真是連口熱乎的茶都喝不上了。”
正歎息着自己苦命,偏殿的門嘎吱一聲開了,尋聲看去是淩看石端着一壺新茶過來,壺嘴還飄着茶香氣。
“稀客啊,怎麼舍得過來了?不倒立了?”陶歌弦轉過頭,故意不去看她。
淩看石聽這陰陽怪氣的,懶得計較太多,便說: “我怕陛下您渴死,天界大亂對衆生不好。”
“哼!”陶歌弦冷哼一聲,端過淩看石遞過來新沏的茶咂摸咂摸,茗香味甘,是淩看石以前單給陶歌弦制的那味茶。
“手藝又精進了啊,這一年倒立的功夫還練了制茶?”
“喝着茶呢都堵不住陛下您的嘴?”
“朕一個天帝被你晾一邊可有一年了,絮叨絮叨都不成?天下還有我這麼卑微的嗎?”陶歌弦把臉探過去質問,都要貼上淩看石了。
“您要是早站在柴微這邊,我早就過來了。”淩看石轉過去俯身收拾滿地散落的書卷,這一年淩看石沒來,陶歌弦就跟個廢人一樣,連屋子都不收拾一下,“這豬窩您都待得下去?”
陶歌弦忽略了她後面那句話,挪過去蹲在她身側道:“要是說你跟柴微是清白的,我都不信!你怎麼那麼向着她,怎麼不向着向着我?”
淩看石把身子挪得遠些說: “我隻是向着正義的一邊,他們不管人間,您作為天帝不督促反而縱容,如今還要勞煩沛言頂着怨怼去收拾爛攤子,您難道就沒有責任嗎,就不愧疚嗎?”
“朕的三妹可的确是因為他們死的啊,你讓我怎麼再去對人類有同情心?”陶歌弦也急了,因為有愧,所以急着找補,卻發覺其實沒什麼好的理由。
“如今與您三妹共生的靈火親自下界守護人間了,您這回可得想好該怎麼幫才能彌補。光是推脫可不是長久之計。”
淩看石可想不到,如今她說的話,給自己添了多大累贅。
“早知道就不當這破天帝了,一點兒都不好當。”她這天帝,并非一個指令下去,各路神仙都乖乖領命。總有那非得彰顯自己能力的出來挑釁一下,就像地鼠一樣,冒出頭打一下縮回去,下回還敢。
“有多難當我都陪着您就是了。”
陶歌弦看着眼前的女子,已經陪着她在這偌大的宮殿裡待了上萬年了,包容着自己所有的小性子,以前竟都忽略了。
她看得不覺熱淚盈眶,扒住淩看石的大腿哭道: “看石啊,你要是嫁不出去了,咱倆就搭夥湊合吧。你最好是嫁不出去了,不然沒人陪我可怎麼辦啊。”
這一下把淩看石哭懵了,心想是不是一下子不理天帝一年,晾一邊晾得狠了,不然怎麼這麼脆弱。
她蹲下慌忙地用雙手捧着陶歌弦的眼淚,本來想安慰安慰她,但發覺她倆這姿勢實在太好笑,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聲像夏日午後,風吹響鈴铛的聲音,輕柔悅耳,感染力太強,陶歌弦癡癡地也同她一起笑了起來。
策國的一切好似都進入了正軌,不老實的大臣失蹤了不少之後,朝堂幹淨了許多。
百姓生活富足,孩子們有機會上起了學堂。再富貴些的,甚至還讓女孩也同男孩一樣上下學。因為剛接手策國的時候,許沛言便讓一些有能力的宮女做起了女官,地位不比其他大臣差。
三個月前的一次殿試中,就有兩位女子表現不凡,如今已在工部和禮部各司其職。家族也以她們為榮。
策國的風氣甚至都變了,暴戾與擔驚受怕不再是這個國家的主調,總算是恢複了人氣兒。
銘光,奉牙,策恒國,都在慢慢變好,自然有看不順眼的。
尚武國,風氣如國名,崇尚武力。這個國家很少有女子,一般是生下女娃娃便扔了或者埋了。他們認為女性會弱化國力,削弱武力,是不吉利的。
尚武的國主武品聽聞銘光和奉牙,策恒的國主都是女子,并且國力逐漸強大,超出了他以往的認知,非常不服氣,經常派兵挑釁兩國邊境。
挑釁并不構成威脅,許沛言隻是心疼那些降生在尚武的女嬰。
許沛言來到尚武國的一家農戶,這家即将生産的婦人是男人買來的,隻是用來生兒子的工具。若今晚她生的不是兒子,那生下的女嬰就要被丢掉,而婦人會被強迫繼續生下一胎。
許沛言蹲在屋頂上守到了下半夜,婦人的慘叫聲已經變得非常虛弱。屋頂的另一端坐着的是冥界的兩位令魂吏,他們見到許沛言的時候略顯尴尬。
“靈火上神在啊,我們老大都有些想你了,啥時候回去呀?”
“快了,也該結束了。”随後雙方又是無話,直到天邊出現魚肚白。許沛言替那婦人暗暗使勁兒,但終歸是無濟于事的,令魂吏都出現了,人是沒救的。
随着一聲啼哭,婦人的慘叫聲戛然而止。倆位令魂吏拿着鎖鍊對許沛言尬笑說:“您看看這......這婦人我們弟兄倆是要領回去的,不知您這邊是有什麼别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