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明茱聳肩:“偶爾還看《大國崛起》。”
“打住。”
晉海很堅決,不顧冉明茱的反對将她正暫停的《中國通史》換成最近熱播的一部國漫,招呼着她趕緊動筷子,自顧自看得津津有味。
剛開始認識那會兒,他和冉明茱遠不像現在這麼熟悉。同年博士畢業進校任教,固然知道冉明茱的履曆很出衆,晉海卻并沒太把她放在眼裡,總想着小姑娘家混個教職好聽又穩定,隻怕不久就會忙着嫁人結婚了。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
這同事是位少見的天才,優秀到足以讓人不再以那些既定的女性框架約束她。
眼看着冉明茱第一年申下社科基金項目,第二年發了篇頂刊作為項目中期成果,順勢升任副教授,而自己還在苦兮兮地整理項目申報書,晉海終于低下他那高傲的頭顱,向她主動伸出橄榄枝。
兩人擠着嶼大食堂吃過幾次飯後,驚喜地發現彼此還挺聊得來,這才慢慢建立了堅實的革命友誼。
或者說,在冉明茱看來是革命友誼,晉海則總想着還能再進一步。
這次暑假他為了追着冉明茱,還專程申請作為學院下鄉支教的總負責人,帶了三隊學生奔赴甘肅臨夏的一個小村子,硬生生待到假期快結束,等來冉明茱繞着新青甘走了一大圈跟他彙合。
“對了,你剛才說你父親和紀逐淵母親都會來嶼城看他巡演,需要我開車去接嗎?”
飯後冉明茱随手撕開一袋沙拉倒進碗裡攪拌了幾下,叉起一片生菜搖搖頭:“多謝晉老師。不過不用了,他們自己開車過來。”
晉海聞言颔首,也沒再繼續要求,隻見冉明茱将沙拉碗遞給他:“下午準備備課,你願意的話待我這兒玩或者回家都行,我鎖門了。”
原本還想着開車帶她出去看場電影,抓住暑假最後尾巴的晉海倒也習慣了被工作狂狀态的冉明茱無聲拒絕,因此隻笑笑自嘲道:“敢情我就一送午餐的外賣小哥。”
冉明茱的公寓不大,兩室一廳,一間卧室,一間被她用作書房連接着陽台。夏日午後悶熱難耐,冉明茱先走進屋内将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随後才翻出眼鏡架上鼻梁:“不,晉老師誇張了。”
她順手從書架上挑了幾本書抱在懷裡,靠着書房門沿提醒晉海:“你工資沒外賣小哥高。”
晉海被她一句話噎得半晌無語,擺擺手算是告辭,臨到玄關還不忘提醒她:“明天陳教授出殡,學校附近的咱院老師一起集合,别忘了,早上六點。”
“OK,記得。謝了。”
冉明茱顯然已經在她的書房安坐,聲音穿過層層牆壁而來:“晉老師慢走。”
她是真的拿晉海當兄弟,就像小時候面對顧衡,既是惺惺相惜的對手,也是共同進步的朋友。
至于其他感情,她沒興趣。
不止是對晉海沒興趣,其他人也一樣。
思及此處,冉明茱敲打電腦鍵盤的手指微頓,下意識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剛沖好的美式,齒間彌漫而來的苦味令她很不習慣地起身回到廚房,打開冰箱,加了将近半杯牛奶和一大勺煉乳進去。
她從小怕苦,别人喝KFC的咖啡放一袋糖,她一定得找服務員再要上三袋才行。
後來是因為有次紀逐淵打架被人劃傷了嗓子,她也跟着冉衛東和李珮日夜不休地守在醫院,為了提神從醫院門口小賣部買的咖啡沒給她放糖的機會,這才漸漸沒從前那麼貪糖。
攪拌着煉乳的湯匙與杯壁碰撞,想起某人如今意氣風發的嘚瑟模樣,冉明茱忽地有些後怕,幸好當時沒落下什麼後遺症。
讓他永遠都能好好地站在舞台上,有機會唱他想唱的歌。
說曹操曹操到,排練間隙騰出空的紀逐淵正巧發了微信語音過來:“我跟劇團請了假,今晚住你那兒。”
隔了幾分鐘後又是一條語音:“剛好明天一起迎接冉叔和我媽。”
劇團衆人都知道嶼城附近的三水市是紀逐淵故鄉,也清楚他父母會來觀看演出,作為領隊的Adams為此很大方地給他放假,說他難得回國,一定得抽出時間陪伴家人。
于是不速之客紀逐淵又像昨天一樣,在晚飯前站在了冉明茱家的玄關處。
說着還不忘發出一聲誇張的“哈”:“Americans, you know them.”
冉明茱抱臂挑眉:“我不懂。”
随即又道:“下樓,左拐,再右拐,出了小區過馬路就是酒店。”
或者:“沿着樓下崇敬大道直走,到最盡頭右拐,顧衡家有地兒給你住。”
“我已經跟冉叔和我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