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逐淵全然無視她所言,不慌不忙地換好拖鞋,垂首與冉明茱相視:“‘姐姐’好心收留我,還主動請我吃晚飯。”
他永遠比旁人更清楚冉明茱軟肋所在,擺出副可憐兮兮的慘狀:“冉叔高興壞了。畢竟他一直以為,這幾年我們‘姐弟’兩長大了,會像大多數人家的兄弟姐妹那樣漸行漸遠。”
聽見自己後槽牙碰撞的聲音,冉明茱愣是半晌才擠出一個假到不行的微笑:“行。我還要繼續備課,您自便。”
說着轉身返回書房,将房門“砰”地一聲上了鎖。
大約半小時後外賣送到,她還是很好心地給紀逐淵準備了少油少鹽的雞胸肉套餐,然後拎着麻香四溢的麻辣燙再次鎖上書房門。
“‘姐姐’不跟我一起吃啊。”
紀逐淵試着嚎了兩嗓子,見冉明茱不搭理他,早就給自己鋪好了台階:“也是,何必聞着你的麻辣燙折磨自己。”
他一面打開餐盒,一面百無聊賴地撥弄着她家投影儀遙控器,從一個視頻APP換到下一個,最後定格在不知是什麼時候暫停的《路德維希二世》頁面,饒有興緻地按了繼續鍵。
大約二十分鐘後,冉明茱出來扔外賣盒,正好聽到一聲響亮的“Ich bin Bayern”。
冉明茱有些好奇地駐足停步,側首瞟了眼黑乎乎的屏幕,半晌也沒想起來這是哪部劇:“看的什麼。”
紀逐淵将最後一塊塊雞胸肉吞下肚,同樣收拾好外賣:“不是你暫停的《路德維希二世》?”
“哦,想起來了。”冉明茱颔首默認,倒也不瞞他:“那天B站首頁給我推薦,我恍眼感覺你和男主長得挺像,順手點進去看了會兒。還是德語,看得累。”
隻聽見紀逐淵忽地發出低笑,站起身接過她手中的餐盒,一起裝袋:“‘姐姐’與其在家裡看我和誰誰誰長得像,不如親自去看一場巡演。”
“我去啊。”
将外賣盒放在玄關處,又洗了手回到客廳,紀逐淵看見冉明茱正從茶幾下方的抽屜中抽出她的《黑胡子》巡演票:“托我同事要了票,說起來,他勉強還算是你的粉絲。”
話畢還不忘補充道:“就昨天你見過的那位。”
紀逐淵餘光掃過票面,晉海推着行李箱十分殷切的模樣頓時從他腦中一閃而過。
因此再開口時,難免帶了幾分不爽:“我粉絲多了去,怎麼,他需要你幫忙找我要簽名?”
倒也不是不行,畢竟晉海幫過她許多次,聽他言語之間也的确很欣賞紀逐淵,于是冉明茱難得對着紀逐淵露出好臉色:“你方便簽名的話當然好。”
“不簽。”
紀逐淵一口回絕,話畢還覺得不解氣,又道:“你也别跟他走得太近,看着不像什麼好人。”
冉明茱無奈到失笑出聲,搖了搖頭,懶得繼續跟他讨論她的朋友是不是好人這種注定沒結果的話題,從沙發上起身又往書房走:“我還有點任務要收尾,你确定不住酒店或顧衡家的話可以先洗澡。”
“好的。”
他說着已然開始從随行行李箱中翻衣服,冉明茱抿了下唇,默念了好幾句“來者是客,想想李姨對你多好”,終于忍住把他踹出門的沖動。
她很快完成了收尾工作,将書房的沙發床拆開鋪好新床單,抱着筆記本和諸多專業書走出房間時,正好紀逐淵也洗完澡推開浴室門。
熱氣氤氲撲面而來,紀逐淵擦着頭發,手裡還攥着他順手洗好的内褲,目光躍向連着書房的陽台:“晾外面?”
冉明茱這才想起來她昨晚晾在浴室沒來得及拿去陽台的内衣褲,心知肚明這個狗人是故意的,并不理會他的挑釁,保持微笑讓開路:“去吧,我回卧室了。”
“對了,”冉明茱揚起下巴指指浴室:“順手幫我也拿過去,做點苦力,勉強抵了今晚房費。”
紀逐淵垂眼,把她整個人擋在書房門口:“我不介意再做點别的苦力。”
冉明茱仰首和他對視,眼帶笑意,接着緩緩擡腿,不客氣地跺上他的腳背:“滾。”
突如其來的打擊其實痛得紀逐淵倒吸一口涼氣,但他還是極為冷靜地保持着鎮靜,直立起身甩開耷拉在眼前的頭發:“高校教師欺辱進城務工人民,送你上熱搜。”
冉明茱懶得和他纏鬥,她明早還要早起去送突然離世的老教授出殡,恨不得現在立刻三秒入睡。
想到這裡,冉明茱不由轉向紀逐淵,提醒他道:“明天中午我估計是和教研室的老師們一起吃飯,你自行解決。”
紀逐淵記着她在機場說過,是因為老教授離世才臨時匆匆返回,即使不太情願被有理有據地甩開,卻還是默認道:“行。”
随後又覺得不對,垮下臉追問:“又有那個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