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冉明茱的玩笑,晉海全然不見平日意氣風發的知識分子模樣,竟難得有幾分局促地背手而立,看上去也沒比那些女孩們沉穩多少。
紀逐淵沒什麼理由拒絕粉絲,于是示意助理遞給他幾張早就準備好的經典場面劇照,甚至還叫來了三位女主角一一留下簽名,越過她們的頭頂沖冉明茱揚了揚下巴:“咳。”
冉明茱正暗自感歎這幾位美國姑娘比在觀衆席上看去還要更精緻,倏地聽見紀逐淵叫她名字,卻仍是條件反射般立刻擡眼轉身,面露疑惑。
隻見他目光掃過那三位漂亮女主角和正接過簽名照的晉海,提醒她道:“欠我個人情,記住了。”
“知道知道。”
冉明茱很是無語,隻不過礙于冉衛東和李珮都還在場也不好表現得太不耐煩,由着他們又拉着自己跟紀逐淵聊了許久,晉海亦時不時地跟冉衛東攀談幾句,看在紀逐淵那裡,隻覺非常刺眼。
直到送走家中長輩,他才瞬間垮臉,甚至都還沒來得及跟劇團其他同事告别,便想也不想攔下準備搭晉海順風車回市區的冉明茱,随手攔了輛出租上車。
被他攥得手腕生疼,冉明茱内心難免泛起幾分不悅,正待開口,卻見紀逐淵搶先道:“你同事,他跟冉叔很熟悉?”
語氣中小心翼翼的試探暴露無遺,聽在冉明茱耳底幾乎一秒破功,好氣又好笑地“嗤”了一聲:“紀逐淵——”
“你好無聊。”
見她如此反應,紀逐淵有些煩躁地伸手揉亂本就因為表演出汗而早就邋裡邋遢的頭發:“我是擔心。”
冉明茱将後座窗戶打開一條縫隙,江風纏繞着湧入車内,一時沒聽清他說了什麼:“什麼?”
“我擔心,”天下第一厚臉皮紀逐淵難得哽了兩秒,最終還是坦誠相告:“我不在的這些年,你身邊會出現其他人。”
不過:“我每次問冉叔他都說沒有,再加上你昨晚也表明了,你沒考慮這些,不僅是我,其他人也一樣。”
窗外明滅的路燈燈光落在紀逐淵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混雜着夜色昏暗,使他看上去比平時還要更紮眼。
冉明茱忽地想到剛剛音樂劇落幕結束時,身邊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仰首望向台上閃閃發光的男主角,她甚至能清晰地聽見後排女孩們的激動哭腔,顯然是跟随紀逐淵多年的老粉絲,還曾經飛到大洋彼岸看過他演出。
那是她自從認識紀逐淵以來,第一次感到對他有幾分陌生。
她明明離他那麼近,卻又好像是整個劇院中離他最遠的人。
星光熠熠中被所有觀衆所期待的男主角,和記憶裡拽着她的校服留在奶茶店裡補習功課的少年,早已不再重合。
也是從那一刻起她才清醒地認識到:他們注定不是一類人,何必非要硬生生往一處湊。
冉明茱不理解紀逐淵對她糾纏不休的堅持,但她現在卻更理解自己的追求:“确實。”
她出聲打斷紀逐淵,一掃一直持續到方才的彷徨搖擺,正色道:“而且我不僅是現在不考慮,以後也不會考慮。哪怕真的開始考慮了,我想要的也是一個和我擁有同樣志趣的靈魂伴侶。”
總而言之:“不會是你。”
突如其來的一連串拒絕顯然從未出現在紀逐淵的意料之中,他被她堵得許久無言,直到出租車停在冉明茱家樓下,他才三步并作兩步跟着她下車追過去,難掩急切神色:“這麼多年你身邊所有同學,都是跟你志趣相投的人。但你還是跟我走得最近。”
冉明茱頓住身形,咬下唇瓣複又松開,不再猶豫道:“狗皮膏藥甩不掉,我也想盡辦法了。否則我為什麼選牛津,不去哈佛和普林斯頓。”
紀逐淵啞然:“明明是因為你更喜歡牛津導師的研究方向。”
和身邊如紀逐淵這般張揚自恃的人不同,即使是在最為驕傲的少年時代,也很難看見冉明茱如此居高臨下地端看旁人。
但她此刻卻用這種眼神目不轉睛地盯着紀逐淵,仿佛覺得他可憐又自作多情:“都是托詞。”
見他蹙眉,她又緊跟着輕哼道:“總不能真的讓我說,我覺得你天天黏着我很讨厭。”
畢竟:“你是李姨的兒子,我爸很愛李姨,我自然也得把你當做最好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