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确被氣得糊塗了,居然還沒把這人拉進黑名單。
冉明茱想着,順手屏蔽了彭水遠的手機号,繼續跟同事們吃飯。
誰知那邊彭家衆人并不死心,不多時又是一個電話撥過來,冉明茱隐約覺得應該還是他們,索性直接關機把手機扔回包裡,直到午飯結束和同事們話别後才重新開機。
沒多久,彭家人便開始新的一輪轟炸。
冉明茱最終還是接通電話,言簡意赅道:“你們在哪個醫院。”
隻聽見對面的彭水遠嘿嘿賠着笑,對冉明茱明顯壓抑着的怒氣視若無睹,隻顧及自己的利益:“嶼城科大附屬醫院住院部。”
“我知道了,一會到。”
冉明茱挂斷電話,随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就往嶼城科大附屬醫院去。
正是濃夏烈焰的午後,一向愛堵車的嶼城難得條條大路暢通無阻,因此司機師傅也心情很好。
瞥見冉明茱面色凝重,又看她是往醫院去,司機師傅不由自己腦補了一出悲慘故事安慰她道:“是家裡人病了吧。唉,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态,你們年輕人盡力就好。”
聽見他這麼說,冉明茱先是一愣,随後搖搖頭笑道:“您誤會了。”
她将目光從車窗外收回車内,透過後視鏡看向熱絡的司機師傅:“不是家裡人,是我母親以前認識的人。來嶼城後纏上我了,沒辦法。”
“啧,你母親的舊識,那你認識嗎?”
冉明茱再次搖頭否認:“以前從沒見過。”
“那對你而言不是跟陌生人沒區别?!”司機師傅顯然沒想到冉明茱是去醫院看望沒什麼關系的老相識,不禁呆住半秒,難掩震驚,贊歎她道:“姑娘家看着年紀輕輕,竟還是個俠義心腸。”
紅燈停穩,司機師傅趁着這空檔打開礦泉水瓶喝下一大口,苦口婆心地勸說冉明茱:“要我說,跟你又沒什麼關系,索性就别管了。醫院那地方花錢如流水,當心訛上你喲。”
她确實沒打算管。
隻不過實在被彭家人打擾得不耐煩,打算去趟醫院,聯系曾經的同學稍微關注關注彭廣嚴,免得他們總來煩她。
因此倒也認同司機的話,對着他笑笑:“您說得對,我不管。就是去看看。”
沒成想冉明茱人還沒到,彭水遠就已經興奮雀躍地通知了醫生,家裡有一位可以配型給彭廣嚴換腎的親屬正在路上,馬上就到。
彭廣嚴的主治醫生孟祁賀聞聲,并未發表任何意見。
但他身邊的助手醫生卻不動聲色地蹙起眉,見孟祁賀不說話,下意識向前邁進兩步,好意提醒道:“彭先生,我們醫院這邊,其實是不建議親屬捐贈的——”
“懷哉,”孟祁賀出言打斷懷哉,将手中的鋼筆不動聲色地放回桌面筆筒中:“要尊重病人和家屬的意見。”
彭水遠聞言,連忙感恩戴德地躬身上前與孟祁賀握手言談,兩人又寒暄幾句後,他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孟祁賀的辦公室。
門鎖剛一落下,也不知彭水遠走遠了沒,懷哉就沖自己的恩師發難道:“老師,彭廣嚴都八十七了。換腎手術對他而言極其危險不說,他家人一直嚷嚷着會有人來配腎,到底是他家什麼人也說不清楚,真的直系親屬肯定早就來醫院看望了。”
更何況:“就算是直系親屬,彭水遠怎麼不讓他自己的女兒去配型。”
見孟祁賀仍沒什麼反應,懷哉更加不能理解他現在的行為:“我聽說他有姐姐,姐姐去世後留下個女兒,但跟他家早都沒聯系了。估計現在過來的就是她,按理說該和他女兒差不多年紀,他們憑什麼欺負一個正值壯年的年輕人,這不是害人嗎?”
“冷靜。”
懷哉從北大畢業後,申請去了哈佛醫學院,憑借優異的成績拿到全額獎學金,就是跟随當時還在美國的孟祁賀讀博。
那時候他就看出來懷哉是難得的天才,天才永遠比旁人看待事物要透徹得多。
和身邊各式各樣尚處在探索技術和知識表層的同齡人不同,懷哉早就明白身為醫者,不止醫病,也要醫心。
“換腎配型需要對方簽字同意。對方人都還沒到,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