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珣聞言,瞪大雙眼猛地扭過頭看向冉明茱,生怕她在開玩笑般打量許久。
見她面色冷靜而又坦然,方才移開目光,重新看向路面。
将這個回答消化将近十分鐘,終于在道路暢通後,半是不解半是欣慰地“害”了一聲:“仔細想過後又覺得,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沒什麼問題。”
年少相識,多年相知。
最主要的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紀逐淵很喜歡你。”
至于冉明茱喜不喜歡他:“不重要。”
将車停穩在《黑胡子》劇組下榻的酒店停車場,在兩人下車前,祝珣又一次非常鄭重地、重複了一遍她循環将近一路的叮囑:“明茱,感情這種東西,玩一玩,體驗體驗就好。不要太認真。”
聽得出來,父母造成的童年陰影給祝大經濟帶來了不小的後患。
在戀愛這方面,世界上所有男性都像她父親般不值得信任。
同理,任何女性也都不能像她母親對待她父親一樣愚蠢又荒唐,否則就是自掘墳墓。
冉明茱完全理解祝珣的回避心态,于是很給面子地答應她:“沒問題,保證不認真。”
聽見她這幅哄小孩的語氣,祝珣大概也覺察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潛意識中的偏激,卻并沒打算挽回什麼形象。
隻聳聳肩,好意玩笑道:“難怪,有些人說着不來,結果還是倉促而至。差點就讓我誤會是看在我的面子。”
兩人通過停車場的電梯直通《黑胡子》劇組所在樓層,冉明茱還沒來得及解釋一句,就已經被祝珣推出了電梯:“我跟紀逐淵說了你到了,他房間号8059。”
她說着,已然按下“關門”鍵,沖冉明茱揮揮手算是say bye:“我先趕去安排一下晚上的‘偷拍’,不打擾你們。”
話畢還不忘揚起下巴示意:“咳,好好玩一下感情哈。”
冉明茱哭笑不得地看着電梯門關閉,終是獨自一人根據樓道标識找到了紀逐淵的房間,按響門鈴。
很快,她便聽見房内有腳步聲逐漸逼近。
落鎖開門,就連冉明茱自己也沒意識到,她幾乎是瞬間松開握着行李箱的手,将來人攬進懷中。
“明,明茱?”
本就因為她答應了祝珣會來而難以置信的紀逐淵此時更加受寵若驚,盡管半晌都沒能回神,他還是下意識伸手将冉明茱身側的行李箱拽進房内,緊閉房門。
數日以來,由于和彭水遠一家對峙而始終緊繃的那根弦,在見到紀逐淵的那一刻,登時土崩瓦解。
冉明茱忍耐許久,還是控制不住地埋在他肩膀處,吸了吸鼻子:“紀逐淵。”
好久不見。
其實也才剛剛三天。
……
冉明茱的人生字典裡,幾乎從不會出現“無助”和“脆弱”這樣的詞。
即使背負着對彭水遠一家的厭煩和痛恨許多天,她也始終表現得刀槍不入。
于是在她松開攥着紀逐淵的雙手,擡眼看向他的同時,剛才那個顫抖着出聲,下一秒就要涕泗橫流的冉明茱也随之消失殆盡。
紀逐淵見狀,不由啞然。
上一次見到這樣的冉明茱,還是十年前。
那時李珮和冉衛東準備年後結婚,但在正式領證前,冉衛東希望帶着李珮和紀逐淵趁春節期間去一趟格爾木。
紀逐淵不明所以:“格爾木?”
忙着收拾行李的李珮聽出他的疑惑,起身鄭重道:“你應該知道,明茱是你冉叔收養的女兒。她其實是你冉叔的侄女。”
那會兒已經跟冉明茱算得上熟悉的紀逐淵一聽是跟她有關的淵源,即刻坐直了身形。
随後便聽見李珮長歎了一口氣,言語間不自覺帶上幾分傷懷:“明茱的父母很優秀,大學畢業後工作分配去了位于格爾木的一處國家地質研究院工作。”
後來:“作為先遣隊前去做勘察的時候遇着暴風雪出車禍,整個隊伍都車毀人亡。因為一直安葬在那邊的公墓中,每年你冉叔都會帶着明茱回去看望他們。”
冉明茱親生父母離世的事,她倒沒視作過是什麼不得了的秘密,但也從未跟紀逐淵全盤托出過細節。
所以對于這會兒第一次從李珮口中聽來全部故事的紀逐淵而言,足以震驚許久,方才緩聲詢問道:“那會兒冉明茱多大。”
李珮将收拾差不多的行李箱合攏,拿過桌邊泡好的茶水抿了兩口:“五歲,還是個小不點。”
冉衛東不止一次跟李珮提起,比起他見過同事家其他大多數五歲的孩子而言,冉明茱要成熟聰明得多。
換做旁的小娃娃,甚至可能都沒反應過來自己經曆了什麼,便跟着叔叔回家,順其自然地模糊了那段屬于親生父母的幼時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