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珣一向招人喜歡,交往過的男朋友跟韭菜似的一茬接着一茬。
其中讓冉明茱印象較為深刻的,還得是和她父親一家在同一個大院裡住隔壁的石家小兒子。
據說祝珣跟他分手後,那位石小哥病了大半個月,要死要活地說什麼他必須放棄國外的學業,全心全意地留在祝珣身邊挽回她。
石家老爺子氣得直接上門找到祝珣的便宜爹讨說法,可惜便宜爹對付祝珣慣是沒辦法,最後隻能賠盡笑臉、說盡好話地把老爺子勸回去,算是徹底斷送了兩家十幾年鄰居感情。
作為當事人的祝珣剛好趁着這場荒唐直接神隐,将近半年都再沒去過她的便宜爹家中。
至于跟石小哥分手的原因,說來倒簡單。
某次陪舍友上文學系的選修課時,祝珣對那天坐在第一排的文學系大才子一見鐘情,下課鈴一響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過去,以參考筆記為借口,要到了對方的聯系方式。
根據提琴社内部來自文學系的消息:江無域出身江南國學世家,保送入校後一直是古典文獻專業雷打不動的國獎選手。大二剛開學不久就寫作投稿了第一篇獨立論文,發在他們專業許多博士生甚至導師們都難以企及的國際頂級刊物上。
此外:“他好像有女朋友。”
祝珣聞言,不由怔住。畢竟,她頭腦一熱沖去要聯系方式時完全沒想過這回事。
不過仔細想想:“有女朋友還給我聯系方式,怎麼跟我一樣道德滑坡。我喜歡。”
說着還不忘扭頭看向冉明茱,吐槽一年前婉拒她交往意願的顧衡:“不像顧衡那種榆木腦袋。”
後來沒多久,就聽說江無域恢複了單身狀态,但他也沒和祝珣在一起。
兩人棋逢對手相互拉扯着直到本科畢業,祝珣回到上海,江無域則遠赴重洋求學。
博士階段去美國參加東亞文化相關的會議時,冉明茱還巧遇過江無域。
他在耶魯做的依舊是中國古典文獻研究,主要專注于魏晉時期盛行的骈文。雖然不在同一個分論壇,但兩人還是找機會離開會議中心,一起吃了頓飯。
江無域旁敲側擊地問起祝珣的情況,聽在冉明茱耳裡隻覺無奈:“等等,你先打住。”
首先:“我提醒你一下,你們兩當時都有男女朋友。因為彼此,各自和别人分手,最後還是沒正式在一起。”
其次:“你也知道祝珣從來都想着要回她媽媽身邊,不會出國。江大才子離開的時候半分猶豫都沒有,現在跟我打聽,不覺得尴尬嗎?”
握着高腳杯的手指微頓,江無域越過桌面看向冉明茱,啞然失笑:“你就當我年紀大了,忍不住追憶。”
冉明茱下意識蹙眉,想着和江無域也算他鄉遇故知,終是收斂了不耐,神态恢複如常:“時間過去太久,記憶會自我美化。”
“也是。”
就像他和祝珣畢業旅行去泰山夜爬,明明昨日白天還晴空萬裡,深夜淩晨時卻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不僅沒能遇見壯闊恢弘的日出,甚至連日光都沒見到,還在半道上淋成了落湯雞。
祝珣于他而言,似乎注定遺憾。
察覺到江無域不知從何而起的怅然,冉明茱忍不住提醒他:“江大才子剛到美國沒多久那會兒,好像曾經交往過幾位網紅模特。”
她說着,被醋汁沙拉酸得停頓半秒,咽下肚後才接着道:“不能因為Instagram快拍發布後24小時自動删除就否認她們的存在吧。”
原本還在祝珣那裡的心思被冉明茱一針見血的言辭刺得瞬間破滅,江無域臉色并不好看,但骨子裡的涵養仍舊讓他保持着微笑,幾乎咬牙切齒道:“明茱,你還真是,一點也沒變。”
冉明茱神情冷靜:“謝謝,我就當是誇獎我了。”
那會兒雖然對人類情愛沒有太大興趣,但冉明茱也不是沒體會過真正深刻的感情。
在那個留學人才回國就是香饽饽,居住海外也有機會闖出一番事業的時代,冉衛國都能追着彭清泉毅然抛下公派資格遠赴格爾木。
和他們相比,江無域這番不知深淺的真情,委實可笑了些。
從那次偶遇至今,冉明茱沒再主動跟江無域聯系過,卻架不住偶爾會從Instagram或者同學們的隻言片語中了解他的近況。
美國讀博的學制要比英國稍微長一些,所以江無域上個月才剛剛畢業,似乎也回國找到了合适教職。
不過具體在哪個城市,冉明茱還真沒什麼印象。
所以當江無域被祝珣call到夜宵店,就這麼突然站立在自己身前的時候,從來泰山崩而色不變的冉明茱,難得遭遇了一次表情管理滑鐵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