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央央和冉明茱身材差不多胖瘦,穿着高跟鞋剛好能與冉明茱平視,難怪可以在懷哉居住的小區攝像頭中混淆視聽。
她的臉型輪廓與彭水遠如出一轍,五官想必是更像她母親。一雙細長窄眼被淚水盈滿,壓根看不清眼珠眼白區分:“又沒真的出什麼事,我爸爸也是擔心那女醫生阻止爺爺獲救。現在誤會解除,趕緊和解不就好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不懂嗎?”
按捺住滿腔怒火,冉明茱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靜:“我懂不懂不重要,受害人不是我。”
“冉明茱!”
彭央央說着,根本壓制不住氣急情緒,舉起手中的包砸向冉明茱:“你就是為你媽報仇來了!你恨爺爺奶奶不喜歡你媽,她自己抛棄家族,死無葬身之地,你現在就要害得我們全家都去死才舒服——”
“啊!”
冉明茱不僅閃得很快,還接住了彭央央的包,将鍊條直接反手抽在她臉上。
她揚手還打算再抽一次,好在及時被歸南澗按住肩膀:“冉女士,你是人民教師。”
“人民教師為人民除害,就該撕爛她這張狗嘴。”冉明茱話雖撂得重,手上終究還是放松力道,将彭央央的包扔出去半米遠:“讓她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更何況:“把你們這家人和我母親相提并論,配嗎?”
雲泥之别。
冉明茱過去并非沒有同紀逐淵聊起過彭清泉與冉衛國,在他們從高三開始形影不離那幾年裡,冉明茱曾經數次提起小時候關于親生父母零星模糊的回憶。
那些回憶夾雜着窗外的飛雪、餐桌上冒着熱氣的牦牛火鍋和搭在沙發上看電視時用的蓋毯,永遠溫柔而靜谧。
冉明茱也是時至今日才突然意識到,原來那段記憶背後,藏着如此真切的苦恨。
彭清泉用盡全力,掙脫枷鎖樊籠,孑然一身行走數年。在終于擁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後,老天卻毫不留情地奪走她年輕又堅韌的生命與愛人。
偏偏是造成她痛苦的枷鎖,仍舊恬不知恥地于這世間好好活着。
電視劇裡常寫,女主角受難而死後重生歸來大殺四方。可惜現實不是電視劇,格爾木的大雪年複一年,早已淹沒了彭清泉這個人存在過的所有痕迹。
面對彭家人的冉明茱貫是沒什麼多餘要求,不過求一個井水不犯河水,但他們非要跑到她跟前來狂吠,她當然也懶得和他們講究好脾氣。
“你沒做錯。”
紀逐淵颔首:“該抽得更狠。”
冉明茱不置可否,想到紀逐淵累了一整天,也不願繼續再圍着那些腌臜事打轉,畢竟眼下還有更需要江湖救急的情況:“今天還有件事。你還記得歸北陌嗎,懷哉那位在叙利亞離世的男朋友。”
得到紀逐淵肯定答複後的冉明茱又接着歎氣道:“他還有個雙胞胎弟弟。正好也是負責這次案件訴訟流程的檢察官,我旁觀懷哉看着他,都要碎了。”
整整八年,懷哉從未放下歸北陌。
這份執念沒有任何不妥。本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可看着她面對歸南澗時那副神情,冉明茱還是忍不住覺得難過。
“換個角度。”
紀逐淵仰躺着癱在酒店沙發中,那張臉看上去居然還是棱角分明:“歸醫生将生命留在最需要醫療援助的地方,實現了他救死扶傷的理想。”
而大部分人終其一生渾渾噩噩,不知理想何為,更遑論攜手并肩戰鬥的愛人。
“就像衛國叔和彭阿姨。”
他的聲音低沉,聽得出來最近排練加重了嗓子的壓力,因此帶着沙啞:“如果問他們後不後悔,恐怕隻會後悔留下你一個人。”
但:“絕不會後悔奔赴邊疆,以所學落于實踐。”
冉明茱聞言,從來反應敏捷的她居然難得怔忪半秒。
難免失笑:“是。”
懷哉讀大三時便在叙利亞的戰火中曆練過,她遠比外人所見到的表象要強大得多。
話音未落,紀逐淵和冉明茱的手機竟同時振動出聲,小窗視頻後才發現李珮給他們兩人都打了好幾個電話。
随後冉明茱還看見家庭群中李珮艾特她道:“茱茱,盡快回電。”
冉明茱沒由來得心裡一緊,果不其然,電話剛撥過去便被秒接。
隻聽見電話另一頭人聲嘈雜,李珮強撐着哭腔道:“你爸爸聽說了彭水遠逼你去給彭廣嚴配型,氣得在家直接暈過去,我們剛剛到醫院。他正在ICU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