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辛張陶魂歸封神榜,聞太師落下土遁,于山坳中默坐沉吟,直至天光亮起,才複起身招集餘下的敗殘士卒,沿山路迤逦而行。
因失了糧草,士卒們饑餓疲敝,行不動路,正是昏慘之時,為首的士卒猛然見前方一村舍,有簇人家。
“你,去前頭看看有無人家,借些飯食。”
那軍士領命入莊,循着炊煙來到一處院落。但見竹籬疏落,柴扉半掩,竈間新米的香氣混着柴火氣飄散開來。
他整了整衣甲,上前叩門:“有人在麼?”
話音未落,門吱呀一聲開了。開門的竟是個鵝黃衫子的少女,約莫二八年紀,雲鬓半挽,裙裾曳地。
軍士一時看得癡了,連佩刀碰在門框上都不曾察覺。
少女見他這副模樣,以袖掩唇“撲哧”一笑,驚得他慌忙抱拳:“姑、姑娘莫怪,在下……”
“這位軍爺可是要讨碗水喝?”忽從少女身後轉出個青衫書生,不着痕迹地将人擋在身後。
軍士踮腳張望時,那抹鵝黃已翩然轉入内室,他咂了咂嘴,這才想起摸出腰牌。
“我等是跟随成湯聞太師老爺,因奉敕伐周,與姜尚交兵,失機而回,借你一飯充饑,後必有補。”
那書生聞言忙道:“快請太師老爺來。”
軍士回禀太師:“前有一書生,專請老爺。”
聞太師行至莊前,書生倒身下拜,口稱:“太師,小民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太師亦以禮相答,随他入内。
隻見先前那女子正指揮仆役布菜斟酒,行動間環佩叮咚,煞是好看。
席間觥籌交錯,那女子卻比書生活絡許多。便有士卒問及二人關系,女子盈盈倒身貼到書生懷中,含羞帶怯道:“夫君,你說句話呀,前幾日還說要與妾身天長地久,怎的今日在衆位老爺跟前就不作聲了?”
那書生顯然沒料到這一出,一張臉漲得通紅,要去推她又顧及外人在場,隻得低聲道:“内子不懂事,讓各位見笑了……”
暗地裡沖那女子甩去一記眼刀。
那女子見狀反而變本加厲,整個人幾乎挂在他身上,惹得衆軍士哄笑連連。
“老弟你可真是好福氣,娶了這麼位如花美眷。”幾個年歲不大的士卒湊上來玩笑,目光卻黏在那女子身上挪不開。
女子聞言似乎來了興緻,眼波流轉道:“那是自然,我夫君當年拳打西山猛虎,腳踢四海遊龍,如今嘛……”
說着纖手往書生單薄的胸口一按:“自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啦!”
聞太師執杯的手微微一頓,衆軍士更是瞠目結舌——就那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像是能打虎牢龍的麼?可惜了這如花似玉的姑娘,竟是個腦子不好的。
次日,太師欲辭别夫妻二人,臨行前問:“我等要往青龍關去,借問哪條路近些?”
書生道:“老爺隻需往西南上不過十五裡,過白鶴墩,便是青龍關大路。”
兩人于屋前站立良久,直到成湯軍隊走遠,書生才變了臉色,橫那女子一眼,駕起風火輪就走。
“官人好狠的心……”女子笑聲未落,身形已化作金光緊追不舍。
至半途中,哪吒恢複真身,忽覺手腕一沉,整個人被拽下雲端。
他正要發作,卻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楊戬從後迎上把人穩穩接住,低頭蹭了蹭哪吒發頂,笑道:“這可怨不得我,是你硬要扮作男子,那妾身隻好勉為其難當個癡心娘子了。”
“你!”哪吒耳尖通紅,攥着楊戬衣襟的手緊了又松:“叫你扮姑娘,誰讓你說那些渾話?”
楊戬故意湊近,抓着哪吒的手胡亂回答:“我又沒說錯,你豈止是打虎牢龍的本事?夫君莫氣了,妾身仰慕你許久,如今得了名分,格外激動些,夫君還不體諒妾身麼?”
哪吒氣呼呼地别過臉去,低垂的眼睫顫動,一會卻問:“仰慕我許久?”
“是呀。”楊戬盯着哪吒圓潤的臉頰看,琢磨着哪塊肉親起來更軟。
“何時起的?”
“嗯?”
楊戬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哪吒在問什麼。便忽然矮身将人整個抱起,驚得哪吒下意識環住他脖頸。
“做什麼!”
哪吒話音未落,隻覺溫熱的鼻息透過單薄衣衫,楊戬就這樣把頭埋在哪吒肚皮上嗅人身上的蓮香。
“夫君忘了麼?自然是從把妾身從長樂坊贖出來時起,就仰慕你了呀。”楊戬滿口胡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