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小路變得窄而深,看不見前路,也聽不見小花貓的任何聲響。
葉蓁起身摘下耳機,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是皮鞋的聲音。
她意識到危險,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巷子裡迷了路,打開手機撥打了父親的電話,等了幾秒。
電話另一邊,陳雪洗完澡躺在床上等候正在洗澡的葉銘,看着葉蓁的電話響起,不耐煩地挂斷後。葉銘走了出來,抱着陳雪親昵地說道:“寶貝,我可想死你了。”
葉蓁的電話被挂斷,眼見腳步聲越來越近,葉蓁又快速地撥打了邊雲揚的電話。
‘哔哔哔’,像是醫療設備的聲音,還有綿長的呼吸聲,矮櫃子上的手機震動,直到停止都沒有人去接。
電話再一次無人應答,葉蓁擡頭看清了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白襯衫西褲,渾身酒味。
男人看見葉蓁,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殷切地說道“葉蓁,不是說不想和老師聯系了,怎麼,想老師了?”
葉蓁沒想到男人會住在這裡,男人想用手撫摸葉蓁的腦袋,被葉蓁無情地撥開, “你這樣惡心的人,還配自稱老師。”
葉蓁厭惡地看着騷擾過自己的油膩男,她反抗過,不敢向别人提起,因為自己的父親隻會做出妥協。
葉蓁轉身就要走,男人被剛才的話激怒,攔住去路,嘲笑地說道:“呵呵,老師這有人脈,可以直接把你送到上海,不用參加初賽。既然你都來找老師了,隻要你把老師伺候好了,以後前途無量。”
“不要臉的東西!”
啪的一聲,葉蓁扇了張齊佑一巴掌,說完就往出跑。
張齊佑破口大罵“操”,憤怒地将葉蓁拽了回來,用力捂着葉蓁的嘴。葉蓁右手連忙撥打110,在按下撥通鍵的那一秒,手機被張齊佑甩開。
葉蓁奮力掙脫着抓撓張齊佑,悶聲求救,身形嬌小的她無濟于事,被拖進來張齊佑的家。
葉蓁沒想到,張齊佑的家就在附近,拼命制造出什麼動靜,可惜她不知道這是後街,後街是淩江城最亂的地方,自然不會有人關心的。
她被□□了,張齊佑昏睡了過去。
葉蓁拖着傷痕累累的身體,衣衫褴褛逃了出來,向路人求救。
路人驚訝地看着葉蓁,此時葉蓁就像是被扒了皮的野生動物,眼神充斥着瀕死前的恐懼。
破碎的藍色裙子,根本住擋不住。
第二天葉銘從外地趕回來,沈嫚害怕的不敢擡頭,葉銘二話沒說給了沈嫚一巴掌,沈嫚挺着肚子被打趴在地上。
“我走的時候,怎麼跟你叮囑的啊!”
葉銘又急忙走到躺在床上的葉蓁跟前,面容慘白的葉蓁躺在床上,直勾勾地望着天花闆,紅透的眼睛,沒有一點滋潤。
葉銘趴在床邊,無聲地猙獰,伸出雙手不敢觸碰自己的女兒。
女警察在一旁錄着口供,葉蓁機器般地吐着一個接一個字眼,在被子下她抓破了自己的手。
她覺得身上爬滿了老鼠啃咬着自己的□□,腦袋裡像是鑽進蟲子一樣,她無力反抗。
錄完口供,警察轉身離開,葉蓁急切地說道:“他能死嗎!”
女警官沒說話,隻是歎了口氣,關上門離開。
全身冰冷的葉蓁覺得地動山搖,又仿佛陷入沼澤,沒喘幾口氣,暈了過去。
警察局,張齊佑被抓了進來,酒勁清醒下的他,絲毫不慌張。
叫來了自己在警察局當官的姐夫,抽着煙,錄口供。
“那是她自己來找我的,你不信查路上監控。她自己錯失了小提琴比賽,知道我有人脈可以免試,想要賣身,求我答應。她都脫光了,我喝了點酒,怪我沒忍住。誰知道她醒來就不認賬了,怎麼變成我□□她了,這不是明擺着訛我嘛。”
張齊佑看着姐夫,一臉委屈地說,又吸了一口煙。
“姐夫,她也是成年人,你可得給我清白呀,不能冤枉你弟弟呀。”
張齊佑的姐夫,警察局長張齊志摸着下巴說道,“你确定她成年了。”
張齊佑又點了一根煙,笑着說,“今天成年,就當是早上做的。”
一個電話打來,電話那頭的警員說道,“後街那邊的攝像頭前幾天就壞了,沒有記錄下什麼。”
局長張齊志,緩緩歎了一口氣,擡起眉眼看着自己的弟弟,“你确定沒有其他人看到?”
坐在椅子上的張齊佑彈了下煙灰,說道:“那是後街,哥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張齊志白了弟弟張齊佑一眼,“你一天淨給我找事,這事最好安安靜靜地處理了,我那老丈人可不是好對付的角。”
可以高估善的偉大,但永遠也不要低估人性的險惡,邪惡和扭曲在特定人的身上會被無限放大,往往會超乎人類的想象。
沈嫚被張齊佑賄賂下,勸說葉銘私了,說是越少人知道對葉蓁越好。葉銘原本不接受,可葉銘再次出軌的證據,竟然在張齊佑姐夫手裡。
葉銘思慮沈嫚還懷着孩子,和老丈人還不容易關系有些好轉,自己決不能被發現。
張齊佑給了10萬和解,但沈嫚執意加到20萬,後來張齊佑妥協,自己隻是在警察局好吃好喝待了一個星期,便得意地逍遙法外。
葉蓁從醫院出來了,知道父親和解了,謾罵這一家人,大鬧一場後。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失聲痛哭,眼淚有了顔色,血與淚夾雜着。
她全身顫抖地蜷縮在地上,屋外羅夏輕輕敲着房門,說着安慰的話語。
葉蓁消瘦的可憐,臉上隻剩皮包骨,痛苦地皺眉蹙額,眼睛流了太多淚,視覺逐漸模糊。
葉銘害怕葉蓁做傻事,已經将屋子裡所有的尖銳物品都鎖了起來。
羅夏不顧家人反對,和葉蓁住在一起,每天照顧葉蓁的起居。
每到傍晚,葉蓁就開始抓傷全身,一道道滲出血的指甲印布滿白質的皮膚,還有臉上。
夜深才去洗掉,洗澡水有了顔色,洗澡間充斥着血腥味。葉蓁咬着牙關蹲在地上洗完澡,光身子走回了房間。
第二天早上,葉蓁一夜沒睡,眼睛如同一整晚都沒能走出迷宮,身體被一面面高大的磚牆夾擊,不得動彈一樣。
葉蓁的手機亮了,信息提示的聲音不斷傳出,羅夏沒在身邊,葉蓁的手忍不住點了進去。
這是葉蓁這幾天第一次打開手機,葉蓁被邀請進了群聊,群裡所有的人都是匿名。
A:“你們知道七班的葉蓁嗎?”
B:“歐!我知道一個大瓜,她跟她小提琴機構的老師睡了!”
A:“她不是被□□了嗎?難道事情另有隐情。”
C:“什麼呀,是她錯失了小提琴比賽的機會,想讓老師撈她,自己去人家家裡脫了衣服陪睡,事後翻臉不認人。”
A:“你這編的挺像,亂造這種謠言可是犯法的。”
C:“我對天發誓,我哥警察局的,那老師親口說的。”
D:“是真的,我還有她衣衫不整從老師家出來的照片呢,賊刺激!”
A:“我去,她怎麼這麼下賤,人家老師又帥又溫柔的。想錢想瘋了吧,快讓我看看她那賤樣。”
B:“就是,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跟我一個班真的晦氣,還好她退學了。”
E:原來是她,今年遙谷燈會的時候她那個樂隊,就她穿的衣服特殊,搶了c位,也是個心機女。
F :她在家也不孝順,經常和她媽大吵大鬧,一天跟個公主一樣讓人伺候。
G :我去,你們看她這身材!
H:我看她家就是想要訛錢,10萬不夠還有20萬,搶錢吧!
I:初夜20萬,看來我是沒錢享受
K:在爆一個,上學的時候還偷學校的小提琴,還不承認,現在看來品行極差!
再往下看就是照片交易,和尖酸刻薄的罵聲,99+的消息,葉蓁一點一點地看完了。
她沒有做任何解釋,在警察局都沒人給她清白,她又能妄想改變什麼。
這種聲音太多,從醫院到回家的路上,再到現在。這些已經完全颠覆葉蓁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聽着兇手的供述,去诋毀受害者。
葉蓁失聲地喘着氣,捶打着胸口,外出歸來的羅夏發現葉蓁的異常舉動。
看着葉蓁手裡握着手機,連忙抽走,查看聊天記錄的羅夏瞬間明白了。
從後面抱着葉蓁,拍扶着胸口,兩人相擁哭泣着。
葉蓁撕心裂肺地低吼着,“為什麼!為什麼。”
下一秒,昏暈了過去。
“葉蓁!葉蓁。”
葉蓁已經記不清幾次住院了。
羅夏拿着手機上的聊天信息,交給專業人士搜探,經過分析,這些人大多是有組織的。
拿錢辦事,雇主給錢,然後就去專門帶動輿論去造謠和煽動網暴勢力。
随着網絡的發達,近年來現象頻發,這些人也更加猖狂。
謠言多了,就算不知真相的人們也信以為真,可這些人的目的根本不止于此。
看着那些人從高樓絕望的跳下,沉浸海底,或是受害人割脈自殺。這才是他們以引為傲的業務水平,立志達到的成果。他們這些變态是沒有底線,可他們在逐漸蠶食和颠覆社會的底線。
這是成長在溫室的小花,羅夏第一感受到人間惡魔的存在,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葉蓁。她不敢相信,那個帶給自己安全感的女孩,如今就如同從兇惡的地獄裡拉回來一樣。
夜晚羅夏走出了病床,去外面透透氣。
房門被打開,少年攙扶着牆邊走到葉蓁的床邊,手上捏着一個東西。
少年的腳步一輕一重,豆大的眼淚落到地闆上,少年顫抖着手撫摸着葉蓁的碎發。
将一個紙條放到葉蓁的床邊,輕聲地說道:“對不起,那通電話我,對不起。葉蓁,蠻吉大人曾經說道:隻要還活着,就絕對不能認輸。這樣你一定會成為這世上最偉大,最偉大的女孩,這樣你就可以找我報仇,我絕對不會還手。”
說完,少年的眼淚落在紙條上,從口袋拿出來一個手辦,放在了床邊,随後扶着牆走了出去。
聽見緩緩關上的門聲,葉蓁藏在眼皮底下的眼淚,終于一瀉而下。
葉蓁伸手觸碰到那張褶皺的紙條,指尖點在紙條上面冰冰涼涼的水珠,葉蓁打開那張紙條正面是熟悉的那一句話:葉蓁同學預祝你一切順利,披荊斬棘!
背面寫着:
在這煉獄裡,不妨躲到你的音樂裡。你知道嗎,初二那年,我的父親也去世了。我無法釋然,但那個暑假,你出現了,你一直都在。
很不幸,我們都是躲在太陽出來前,不肯接受現實的孩子。可你的每次到來,仰頭奏響的小提琴曲就是我的良藥,盡管沒有太陽又如何,我依然可以感受到你的溫暖。
我将這份溫暖全數歸還,蠻吉大人和它手上的溫暖會一直陪着你。”
葉蓁将信紙和蠻吉大人握進胸膛,咬着嘴唇,短促地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