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東西九尾靈狐可是大補,機會難得還不接住。”
廟内無神像,倒出現隻十丈高黑色蜘蛛,八隻腳猶如樹幹粗壯。
耳邊風聲呼呼作響,謝之嶼心中恐懼值達到頂峰,默念外祖父教過的心法。
隻要恢複原型,靈力是人型的百倍之多,便可逃離蜘蛛血盆大口。
千鈞一發之際,狐狸原型現,掙脫傾姝下的術法,在空中滑動四肢。
蜘蛛彈跳,不願放過即将到嘴的食物,尖牙咬住九條尾巴其中的一條。
狐狸發出慘叫聲,不停地撲騰,身體随蜘蛛往下墜落。
就是現在,傾姝盤膝而坐,頭頂、雙手冒出靈力,彙聚空中,形成一把百丈長的巨劍,懸在蜘蛛命門上方,緩緩落下。
謝之嶼陷入兩難之地。
要麼棄尾逃生,留他們自相殘殺,鬥個你死我活;要麼保全尾巴,賭蜘蛛惜命,主動離開是非之地。
他餘光瞟向傾姝,此妖心狠手辣,多半殺自己滅口。
為保為萬無一失,選前者方為上策。
心一橫,謝之嶼自斷尾,高空中血團爆炸,猶如雨一般散落,他拼盡全力跑出破廟。
正準備吞下尾巴時,巨劍紮入命門,大叫一聲,尾巴從嘴裡掉落,蜘蛛硬抗一劍,緊接着嘴裡吐出蛛絲,形成一張密不可封的漁網,捕捉正用靈力控劍的傾姝。
蜘蛛網像是有生命一般纏繞傾姝全身,他額頭爬滿薄汗,施法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老東西傷勢未愈,虛張聲勢,一隻幼年九尾靈狐就暴露本性,不拔出劍,能奈他何!
放不下尾巴的謝之嶼趴門後,斷尾處血流不止,一滴一滴流下,落地面,偷看裡面的戰況,發現他們彼此牽制不能動彈,眼睜睜看着尾巴躺在蜘蛛腳邊。
倘若不去拿,便真正失去尾巴了,找回至少還在身邊。
狐狸後腳蹬地,弓起脊背蓄力,沖進破廟,牙齒迅速叼起沾血的斷尾,往回跑。
它逃出破廟、跑進山林、越過河流,抵達山頂。
謝之嶼輕輕放下傷口處參差不齊的尾巴,低頭臉一下又一下地蹭着,毛不柔軟,也沒有溫度。
心裡空落落的,一股凄涼之感爬滿心中,謝之嶼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沒有尾巴了,就像凡人沒有手臂一樣,從此他是隻殘缺的靈狐。
想着想着豆大般的淚珠止不住地落下,打濕尾巴處的毛。
感傷之際,指腹略去眼角的淚,謝之嶼漸漸清醒,借靈符自燃的光,看見一張頭發雜亂,還帶着些幹枯的草,兩頰灰撲撲的臉,眼神柔和卻有力。
離得太近,她呼出溫熱的氣息,時有時無地拂過臉龐。
為何回來找他?
不怕被拖累嗎?
宋知安小心翼翼地側身,還有另一隻眼角沒擦。
剛才是她地錯覺嗎?
目光帶有審視的意味,仔細觀察謝之嶼,雙眼緊閉,睫毛長而卷。
看來真的是錯覺,她搖搖頭,替謝之嶼抹掉眼角淚花。
身為天界太子,要是知道自己痛哭了,豈不掉面子,還好隻有她知道。
謝之嶼受不了她炙熱的目光,松開握住她的手,翻過身裝睡。
宋知安抽回手,發出感歎,終于不用困他身邊寸步不離了。
天可憐見!她可是良心戰勝理智,費九牛二虎之力把謝之嶼帶去幾十公裡外半山腰洞裡,差點要了她一條小命。
本想着有避身之所,兩人相幹無事到天亮,也挺好。
誰知三更半夜,謝之嶼睡得不安生,口中嘟囔着“别走”“丢下”等負面字詞,宋知安聽見了,也睡得不安生,即便再累也爬過去,學着拍嬰兒的手法,拍背安撫謝之嶼。
剛拍完第一下,謝之嶼的右手迅雷不掩盜耳之勢扣下她的左手,力氣之大,讓宋知安感覺手腕要被捏碎了,瞬間炸毛,要尖叫出聲時,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謝之嶼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一旦被叫醒,一身的傷口痛,恐怕下半夜無法入睡。
心裡默念,他是傷者,他是傷者,他是傷者。
念着念着,謝之嶼越用力,宋知安的手越來越來痛,咬牙切齒,“不忍了,大家一起痛吧。”
視線瞟向謝之嶼的另一隻手,手背被鋒利爪子抓爛,血液凝固,呈一團暗紫色,五指連在一起,再往上斷了半截袖子,一道道爪痕交錯。
宋知安目光暗淡,不忍下口,不斷回憶穿書後的事,試圖喚起良知。
半行山下以禮相待,沒有為難她;天界出聲解圍;西海三番兩次護她;朝會舌戰群儒,為她争功;秘境不讓她冒險。
宋知安兩眼汪汪,一遍、兩遍、三遍重複。
理智終于壓不住良心了,她湊近謝之嶼耳邊,打算喚醒他時,看見他流淚了,這下良心徹底戰勝理智。
若非傷得神志不清,流下生理淚水,以謝之嶼的性子,絕對面無表情,自己的淚顧不上,先替謝之嶼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