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手裡頭的東西雖然不多，可是他們不自覺的感到一陣酸澀 。

“媽的！”有人率先就憋不住氣，啪的一聲把東西丢掉，跪在小公子面前，粗着聲音道：“啊呸，小公子，别看俺胡某是一介粗人，可是人活在世上，第一要緊的就是一個義字。”

他長得豹目獅頭，往那裡一站倒是活脫脫的像個野人。

胡甘田本是京郊人士，乃是一農婦和行人偷情所生，懷胎十二月，倒是當時勉強算得上是較為奇怪的地方。

因此他倒是從出生起就比同齡的孩子長得更加壯碩些許。待到二十幾歲，便決心出門定要闖出一番天地才能大丈夫無愧于世。

好不容易來到了昭華台，卻屢次碰壁，甚至最後流落街頭，看到二公子府邸找門客，就抱着試一試的态度來到，最後也比較好運的留在了府衙。

這麼些年來，二公子一直與人為善，說他犯了滔天大罪，那胡甘田倒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理由相信的。

一見胡甘田如此行徑，其他人心中也不免有幾分動搖之色，一時間也開始想到了過往，但是也是隻有一瞬，除開另外幾個和胡甘田有着相同遭遇的門客，大多數最後還是選擇了默不作聲。

終究還是利益高于義氣。

義氣是他們門客看重的東西，可是倘若連同命都沒有了，那麼義氣也會變成最不值錢的笑話。

待到其他人窸窸窣窣的離開。

忽的庭院裡想起幾聲撫掌聲，原是那小孩，清了清嗓子：“……大恩不言謝，隻是阿爹如今下落不明，還是各位自己早做打算為妙。”他語氣淡淡的，帶着幾分無奈。

“小公子！”阿西帶着點不贊同，明明事情還沒有傳過來，怎麼能夠這樣妄下斷言。

“小公子你放心。”武七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等定然不會……”

“不會什麼？”李單口鼻被掩，隻露出一雙鳳眸，眼底閃着稀碎的光，看起來波光豔豔。

他小嘴卻似抹了蜜似的，張口：“……不會牆頭草，暗中傳遞府内消息？”他笑了起來，可是笑得極其冷漠。

一轉頭他就對着胡甘田道：“……殺了他，不是要證明對于我的忠誠麼？那就以他的性命作為投名狀吧。”

無人發現，他早就故意的把概念混淆，本來該是效忠府邸的，卻被他私自改成自己。

他眯起雙眸，滿意的看着新的人按照自己的意願而走。

此人原先動作不大，他和李鮮幾乎還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過，可是此人還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明明到了該走的時候了，卻還是故意的留在這裡，是想再刺探到什麼情報麼？

那可真是要讓他們大失所望了。二公子的府衙幾乎沒有什麼秘密，甚至連同私産都沒有幾處。

一想到這裡，李單心中不免的幾分郁郁。阿爹的消息到現在還沒有确切的答複，可是他已經十分敏銳的感覺到府邸周圍的暗潮湧動，以及附近最近多了不少的踩點痕迹。

他其實心裡面早就有一點準備，因為在長登祭前幾日，他總是會看見自己阿爹看着阿娘的畫像發呆。這個時候他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傻乎乎的過去問為什麼他沒見過他的阿娘。

阿爹曾經抱着他說過他的阿娘回家去了，回到她想回去的地方了。他總是發現阿爹隻要有不順心的事情就會看着阿娘的畫像發呆。

那日，他看見了李鮮又在發愣，便已經知曉了問題就打算轉身離去，卻不料被李鮮叫住。

出乎他意料的，李鮮看着他沉默了一會兒，看着他的眉眼忽的開口：“你還是笑起來的時候找人愛一點。”

他不知道說什麼，隻得沉默應對。

“罷了罷了。”他不在意的揮揮手，小心翼翼的把畫卷收好，然後對着自己唯一的孩子道：“……如果……未來的有一天，我無法再庇護你，記得去找嘉興……”

他心底自覺古怪，想要追問卻被李鮮打哈哈弄過去，見他絲毫都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李單也隻得作罷。

但是他心裡頭的這顆懷疑的種子始終都沒有剝落，一直在他的心頭生根發芽，知道今日才水落石出…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阿西知道沒了阿爹小公子定然心裡頭難受至極，但是如今昭華台沒有給公子定罪。

倘若公子真的是罪人的話，那麼他們連哭都不能哭，一滴眼淚都不可以為了大燕的罪人而流。

他抱住公子稚嫩的肩膀，扶着他走向室内，帶着他走向那個已經沒有了父親也沒有母親的世界。

難過嗎？

李單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