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雖然你和鄭公子是未婚夫妻，但此番也是于理不合。”他見李四放下手，便也退回到剛剛回來的位置，淡然道。

那鄭家的從人年紀小，氣的眼冒金星：好你個大頭鬼，這時候想起來于理不合了，你怎麼不看看剛剛自己做的什麼事情！說出來都叫聖賢書蒙羞！

鄭二蒼白着臉，發冠松松散散的借着一支碧玉簪固定在頭上，臉泛着微紅，垂眸道：“……是在下思慮不夠了，隻是除了在下，别的人也當如此，不是麼？沈、大、人。”他的話語一字一頓，雖然聲音不大，但還是聽得出來十分的氣定神閑。

也對，畢竟人家才是公主未來的正牌夫婿，未來生亦同裘死亦同穴的夫妻，生生世世百年相伴的有情人。

不知道為何，沈自明突然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心頭忍不住的發空，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感填滿了他的整個心房，幾乎都要把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給吞噬掉。

不……不可……

心中那不可言說的，大逆不道的心思生根發芽，翹起新生的枝芽，也讓沈自明呼吸難平。

他們，才是夫妻……而他，就像個看着旁人手中食物羨煞不已的流浪狗，可憐巴巴的瞧着旁人的美滿，甚至心中幻想着，如何……取代……

夠了……他在心中狠狠唾罵着譴責着如此恬不知恥的自己。

可是目光一落到李四和鄭二的身上，明知道不該，他還是做了。

“……的确，鄭公子，不長眼的人總是很令人讨厭的，大家都對此深有感觸。”他斂起眼皮，落寞的陰影照在他的眼窩，看起來有幾分的蕭索。

李四好似全然沒有聞到他們之間的火藥味似的，徑直和大醫說：“公子身體如何，能恢複麼？”

大醫剛剛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堵住，萬萬沒想到能夠在公主這裡見到沈大人和鄭公子宛若都吃了火藥一般的場景，生怕公主一個不高興拉着他出去了。

他一骨碌退在地上，心中想着确實對于兩人之間的權衡，但一想到鄭氏的名聲，他心一橫，閉上眼：“公子乃是心火太旺，肝氣郁結，還是靜養幾日為妙。”

“哦？”李四不鹹不淡的回答道，看起來像是對于大醫的這個話像是相信有不是相信着。

“這樣呐……”她轉過頭問道：“此處……總歸是壽華樓，非你鄭家地界，要不……”

他掀開眼皮，溫和一笑，下垂上眼尾給人一種此人完全無害的感覺：“……嗯，還是殿下的思慮周全……隻是在下如今身子不便，到時給殿下填了許多的麻煩，隻是……”他眼神微微一暗：“……在下的姑母也在這處，倒是可以去問問他。”

随後，他便差遣着人去打聽鄭夫人的話。

等到人走後，他也不惱，溫溫柔柔的倚在榻邊，眸中滿是歉意：“真是對不住，給諸位添了許多的麻煩，是在下的不是。”他一點沒管一旁站的沈自明，目光柔柔的看着李四：“殿下……還真是個好人。”

李四：……

頗有一種看着大尾巴狼裝純良的感覺呢，但是長久以來的習慣讓她下意識的回：“……嗯，不礙事的。”

過了不一會兒，就有人來傳信：說是王上碰巧在鄭夫人宮裡用飯，倒是對此聽了一耳朵。

一聽到鄭二公子今日在這處暈倒了，先是表示了深切的關懷，然後表示出既然兩人不過三四月也是要夫妻了，不如就近在壽華樓住下，也不過一件小事。

李四再一次對于鄭二感到無語，但是既然是李居的意思，她也隻能表示同意，沒必要再次同不存在的人進行争論。

她目光沉沉，劃過一絲冷意，下一瞬，那股子冷意又消散不見，她對上鄭二：“……既然如此，鄭郎就在此處安歇吧，我就不在此打擾你休息了。”

他說，謝殿□□諒。

剛一離開此處，一直悶不作響的沈自明停住了腳步，李四狐疑的看向他，意思是怎麼了？

猝不及防，他向前一步，突破了兩個人以往的，絕對安全的界限。

如果是旁人，李四可能會懷疑幾分，但是她的面前是沈自明呐，是那個永遠克己複禮的，不願意讓步自己底線的沈、自、明。

她挑眉。

他颔首。

眉宇間浸潤的是和風細雨帶來的春意融融。

下一瞬，他的臉猝然放大，他微微俯身，側身擋住窗邊窺伺的目光。

他俯下身子，微微貼近李四耳邊，吐氣：“……鄭公子在看着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