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終于浮出水面,但危機也緊随而至。錢安如此謹慎,将自己和賬冊分離,等過了風頭再由侄兒送回手中,這手金蟬脫殼,若非聖上密報,險些瞞天過海。
而今箭在弦上,須得搶在太子黨察覺前,奪得賬冊。
*
天剛蒙蒙亮,連日多雨的通州城街道還帶着氤氲濕氣。
兆豐當行剛剛卸下門闆,兩個夥計打着哈欠在門口灑掃。
秦觀祿、易枕清和晏照玄三人早已在斜對面的茶樓二樓臨窗位置坐定,目不轉睛觀察着當鋪的動靜。
“按計劃行事,”秦觀祿的聲音壓得極低,“照玄,你在外面策應,留意所有進出的人和可疑動靜。我和師妹進去取東西。”
他看向易枕清,“你扮随從,謹言慎行。”
易枕清點點頭,将昨夜從錢大元身上搜出的那把鑰匙遞給秦觀祿。
晏照玄默然離席,隐入後巷。
秦觀祿将杯中茶一飲而盡,整理了一下衣襟,帶着易枕清,如同尋常客人般,不緊不慢地走進了街對面的當行。
高高的櫃台後面,一個戴着瓜皮帽的中年掌櫃正噼啪撥着算珠。
見有客來,他擡起眼皮,慢悠悠出聲,“二位,是贖當還是典當啊?”
秦觀祿走上前,神色平靜地将那把鑰匙放在櫃台上,“掌櫃的,取東西。”
掌櫃的目光落在鑰匙上,眼神幾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随即堆起一臉笑,“哦,請稍等,容我查查底檔。”
他轉身從身後翻找出一本厚厚的冊子,慢條斯理地翻閱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掌櫃翻頁的手指似乎格外緩慢。易枕清站在秦觀祿側後方,看似低眉順眼,實則眼角的餘光敏銳地掃視着整個當鋪。
櫃後兩夥計佯裝理貨,實則磨蹭,反複擦拭同一處。
門外灑掃之人,早已不見蹤影。
“找到了!”掌櫃終于擡起頭,臉上笑容不變,“乙字八号櫃,存期倒是還早……客官是存主本人還是代取?可有憑證?”
“代取,憑證在此。”秦觀祿早有準備,拿出錢大元身上搜出的一張當票。
掌櫃接過當票,仔細看了看,又對比了一下鑰匙,笑容似乎更深了些,“嗯,對上了。二位稍候,我這就去取。”他收起當票和鑰匙,轉身掀開簾子,走進了内堂。
易枕清的心提了起來,她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
過了一會,她有些急躁地輕扯了一下秦觀祿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内堂方向,無聲提醒那掌櫃進去的時間似乎太久。
秦觀祿微微揚眉,放在櫃台上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
就在這時,内堂的簾子再次掀開。
出來的卻不是掌櫃,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手裡托着一個包裹得方方正正的物件。
“客官,您的東西。”那漢子将布包放在櫃台上,目光帶着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
秦觀祿面不改色,雙手去接布包,“有勞。”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觸碰到布包時,那漢子猛地一手按住布包,皮笑肉不笑道,“客官且慢。按照規矩,貴重物品離櫃前,需先查驗封記是否完好,并請客官當面點清物品,确認無誤後簽字畫押,請吧。”
這分明是在确認來取東西的,是不是錢安的人。
或許那錢大元留了一手,特意沒有告訴他們交接的暗号,好讓他們打草驚蛇。
若是對不上這暗号,他們是不會放走這東西的。
秦觀祿眼神一冷。
“好。”他平靜地應了一聲,右手作勢去解布包上的繩結。就在那漢子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布包上的瞬間,他低喝一聲。
“走!”
秦觀祿一手扯過布包,另一隻手準确握住易枕清手腕,二人即向外掠去。
那漢子反應也是極快,眼中頓時兇光畢露,按在刀柄上的手瞬間拔出長刀就向秦觀祿劈來。
腦後刀風凜冽,秦觀祿将布包塞進易枕清懷中,反身一記蠍子擺尾,長刀猛地撞櫃震飛。那漢子頓時虎口發麻,踉跄倒退。
秦觀祿無意戀戰,二人趁勢掠出門外。
“攔住他們!”内堂傳來掌櫃驚惶的尖叫和雜亂的腳步聲。
方才消失的夥計領着數名打手截住去路,面目猙獰地撲來。
“你先走!”秦觀祿輕松一躍,騰身雙手扣住門楣,雙腳連環踢出,将湧來的打手踹成一團。
若非情勢危急,求學心好勝的易枕清還真想抛開個人恩怨替他這精妙腿法喝兩聲彩。
不遠處傳來嗒嗒馬蹄聲,“上馬!”晏照玄策騎而至,手牽兩匹駿馬。
易枕清翻身上鞍,秦觀祿随後踏打手肩借力,利落翻身落于馬背。塵土飛揚間,三人已沒入街巷。
“追!别讓他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