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絕地微光：破綻在握
警笛的尖嘯撕裂黃昏，如同淬毒的鋼針，狠狠紮進顧微微緊繃的神經。
冰冷的律所辦公室，此刻成了鍍金的囚籠。厚重的玻璃幕牆外，城市華燈初上，流光溢彩，映照着她蒼白如紙的臉。陳宇那句“警方會依法對你的辦公室和住宅進行搜查取證”的宣告，如同冰冷的鎖鍊，将她死死禁锢在此。
停牌！搜查！湮滅證據！
三月五日，下午三點零七分——這串從陳宇思維深淵裡艱難挖出的時間密碼，此刻成了唯一能撬動這緻命陷阱的支點。然而，時間正像指間流沙般飛速逝去。陳宇的警覺已被觸發，他那隻在暗處操控一切的手，必然正伸向藥房，伸向那可能殘留着原始時間戳記錄的監控硬盤！
她被困在這裡，眼睜睜看着唯一的生機被掐滅。
警笛的尖嘯由遠及近，如同淬毒的鋼針，狠狠紮進顧微微緊繃的神經，在死寂的辦公室裡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響。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冰冷的玻璃隔絕了城市的喧嚣，卻将那份無形的圍捕壓力放大到極緻。窗外，暮色四合，霓虹初上，流光溢彩的車河編織着繁華的表象，卻照不進她心底的冰窟。
陳宇臨走時投下的陰影，仿佛還沉沉地壓在肩頭。停牌！搜查！湮滅證據！每一個詞都像淬火的烙鐵，在她名為“金牌律師”的榮耀上燙下恥辱的印記。而“三月五日，下午三點零七分”——這串從陳宇思維深淵裡，冒着精神透支風險才艱難挖出的時間密碼，此刻成了唯一能撬動這緻命僞證陷阱的支點，卻脆弱得如同風中的燭火。
她被困在這個鍍金的囚籠裡，寸步難行。陳宇那隻在暗處操控一切的手，必然已經伸向了城西那家關鍵藥房。趙經理會怎麼做？物理銷毀硬盤？徹底覆蓋底層數據？甚至……制造一場“意外”讓整個藥房監控系統癱瘓？每一種可能，都意味着那微弱的、證明僞造記錄生成于三月五日的原始時間戳證據，将徹底化為烏有！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将她淹沒。顧微微猛地轉身，視線在空曠的辦公室裡焦灼地掃視。手機？在審訊室就被暫時“保管”了。座機？每一通打出、接入的電話，此刻恐怕都在監聽之中。她如同困獸，在精緻的牢籠裡徒勞地轉圈。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猛地釘在辦公桌角落——一個印着卡通貓咪圖案的馬克杯。那是蘇小糖的杯子！戀愛腦的小助理，今天被自己提前打發走了，理由是“去盯着方許那邊有沒有異常情況”……方許！方許的臨時住所，就在城西！離那家藥房，隻隔了兩條街！
一個極其冒險、近乎孤注一擲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絕望的迷霧。顧微微的心髒狂跳起來，血液沖上頭頂。她撲向辦公桌，抓起那部内部座機電話。冰冷的塑料外殼硌着掌心，提醒着她此刻行動的瘋狂和後果的嚴重——這通電話，必然被監聽！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内，用最隐晦的方式，把信息傳遞出去！
手指顫抖着按下那個爛熟于心的号碼——蘇小糖的手機。等待接通的漫長“嘟…嘟…”聲，每一聲都像重錘砸在顧微微心上。她甚至能想象到監聽設備另一端，陳宇那張冰封的臉上可能浮現的冷笑。
“喂？微微姐！”蘇小糖清脆又帶着點擔憂的聲音終于傳來，背景音有些嘈雜。
“小糖！”顧微微的聲音繃得極緊，語速快得像連珠炮，每一個字都帶着不容置疑的指令，“聽我說！方許的藥！就是城西惠民大藥房開的！上次那個‘三月一号’開的藥，包裝盒上可能有批次問題，我懷疑影響藥效！你馬上去藥房！立刻！馬上！找到三月一号當天的銷售記錄！特别是下午三點左右的！重點看原始監控記錄！看原始時間！看清楚！是不是三月一号！必須親眼看到原始記錄！明白嗎？原始記錄！三點！看清楚！”
她将“三月一号”、“原始監控記錄”、“原始時間”、“三點”這些關鍵詞咬得極重，幾乎是在嘶喊。電話那頭，蘇小糖顯然被這劈頭蓋臉、沒頭沒尾又異常急切的命令砸懵了。
“啊？藥？藥效？微微姐，方小姐的藥不是在中心醫院開的嗎？惠民大藥房？三月一号？原始記錄？監控？”蘇小糖的聲音充滿了困惑，背景的嘈雜似乎更大了些，“我現在就在城西這邊，剛給方小姐送了點吃的…惠民大藥房…哦！我想起來了！就在街對面！可…現在去查這個？為什麼啊？而且人家藥房監控，怎麼會随便給我看……”
“沒有為什麼！立刻！馬上去！用你的方法！撒嬌賣萌裝可憐！塞錢！或者…”顧微微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種近乎崩潰邊緣的歇斯底裡，“或者就說是警察辦案需要！總之，現在！立刻！進去！找到他們的監控室或者負責人！我要三月一号下午三點左右的原始監控記錄！必須看到原始的時間戳！快！不然方許的藥出了問題，你我都擔不起責任！快去！”她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然後“啪”地一聲重重挂斷了電話。
冷汗已經浸透了她的襯衫後背。她知道自己的表演拙劣而漏洞百出，關于藥效的借口根本站不住腳，強行扯上警察更是愚蠢至極。但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能在被監聽的情況下，将“三月五日下午三點”、“原始監控”、“時間戳”這些核心信息傳遞給蘇小糖的方式！賭的，就是蘇小糖雖然迷糊，但對她命令的本能執行力，以及……那一點點誤打誤撞的運氣！
電話挂斷的瞬間，死寂重新籠罩。顧微微背靠着冰冷的辦公桌，大口喘息，仿佛剛跑完一場生死時速。她能清晰地“聽”到——或者說，是無比強烈地感知到——一股冰冷的、帶着審視和殺意的“目光”，正透過無形的監聽線路，牢牢鎖定着她。陳宇一定聽到了！他必然聽出了她的暗示！他必然知道她知道了那個時間點！他會更快！更狠！
就在這時，律所樓下傳來刺耳的刹車聲和紛亂的腳步聲！警察來了！
沉重的腳步聲沿着走廊快速逼近，如同鼓點敲在顧微微的心上。她強迫自己站直身體，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襟，臉上努力恢複職業性的平靜，盡管心髒已經跳得快要炸開。時間！蘇小糖，快一點！再快一點！
與此同時，城西，惠民大藥房。
蘇小糖握着剛剛被挂斷、屏幕還亮着的手機，站在藥房明亮的玻璃門外，一臉茫然和委屈。“藥效？批次？三月一号？原始監控？”她小聲嘀咕着，秀氣的眉毛擰成一團，“微微姐到底在說什麼啊？方小姐的藥明明沒問題啊……而且她聲音好兇好急，像要殺人一樣……”她想起顧微微最後那句“擔不起責任”，心頭一顫。雖然完全搞不懂狀況，但顧微微從未用這種瀕臨崩潰的語氣命令過她。
“算了算了，微微姐說的一定有她的道理！沖！”蘇小糖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一把推開藥房的玻璃門。
藥房值班的正是趙經理，他正焦頭爛額地對着電腦屏幕，臉色異常難看，手指煩躁地敲着鍵盤。蘇小糖的闖入讓他吓了一跳，擡頭看到是她——這個之前給陳檢察官送咖啡、結果塞了個“杯墊”（U盤）的糊塗小助理，眉頭皺得更緊了。
“蘇小姐？有什麼事？”趙經理語氣很不耐煩，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集團高層對他丢失U盤的震怒和懲罰威脅。
“趙經理！救命啊！”蘇小糖瞬間進入狀态，小臉垮下來，眼圈說紅就紅，帶着哭腔撲到櫃台前，“是方許方小姐！她…她吃了上次在這裡買的藥，好像出問題了！上吐下瀉！顧律師說可能是藥有問題，讓我立刻、馬上、現在！就要查三月一号下午三點左右的那筆銷售記錄！還要看當時的原始監控！看原始的時間！确認一下藥是不是那天開的！求求你了趙經理！人命關天啊！”她語無倫次，眼淚汪汪，把顧微微強調的“原始”、“時間”、“三點”這些詞都塞了進去，情急之下還誇張地加上了“上吐下瀉”。
趙經理臉色劇變！三月一号？下午三點？原始監控？時間？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如同驚雷在他耳邊炸響！這正是他親手篡改的那個關鍵時間點！他僞造方許購買毒藥的記錄，就是篡改了三月五号的記錄，硬生生把時間戳改成了三月一号！現在顧微微的助理突然跑來，點名要看這個時間點的原始監控？還扯上藥效出問題？
一股寒氣從趙經理腳底闆直沖天靈蓋！完了！暴露了！顧微微知道了！她一定是知道了篡改的事情！她這是派人來抓證據了！集團交代的事情搞砸了，現在連檢察官陳宇那邊精心布置的僞證陷阱也要被戳穿？他幾乎能看到自己悲慘的下場！
巨大的恐懼瞬間壓倒了理智。趙經理猛地站起來，動作大得帶倒了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響。“沒…沒有！監控…監控早就覆蓋了！三月一号的怎麼可能還有！”他聲音發顫，眼神慌亂地瞟向藥房後面那個挂着“機房重地，閑人免進”牌子的房門，“蘇小姐，你别聽風就是雨！藥肯定沒問題！快走吧！”
他越是慌亂否認，越是坐實了蘇小糖心中的猜測——微微姐要的東西，就在這裡！而且很重要！這個趙經理明顯心裡有鬼！
“不行！我一定要看！顧律師說看不到原始記錄，就要報警告你們賣假藥害人！”蘇小糖也豁出去了，把顧微微最後那句瞎扯的“警察辦案”搬了出來，聲音拔高，引來藥房裡其他顧客和店員詫異的目光。
“你…！”趙經理氣得臉色鐵青，又不敢真把事情鬧大。他焦躁地看了一眼手機，一個未知号碼發來的短信，隻有冷冰冰兩個字：“處理幹淨。” 他渾身一抖，知道這是集團在催命了。
“好…好！你看！給你看！看完趕緊走！”趙經理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低吼一聲，一把拉開櫃台擋闆，粗暴地抓住蘇小糖的胳膊就往後面拖，“快點！看完立刻給我消失！”
蘇小糖被他拽得一個踉跄，心中警鈴大作，但想到顧微微急切的命令，隻能硬着頭皮跟上。趙經理掏出鑰匙，手抖得幾次對不準鎖孔，終于打開了那扇沉重的鐵門。
狹小的監控機房内，彌漫着一股電子設備散熱的味道和灰塵氣息。幾台閃着紅綠指示燈的機器堆疊着，屏幕上分割着藥房各個角落的實時畫面。趙經理臉色慘白，眼神兇狠地瞪了蘇小糖一眼，然後撲到一台連接着存儲設備的電腦前，手指顫抖地操作起來。他必須立刻銷毀三月五日甚至所有臨近時間的原始記錄！尤其是底層時間戳信息！
蘇小糖緊張地站在他身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她看不懂那些複雜的操作界面，但看到趙經理點開一個文件夾，裡面全是按日期命名的視頻文件。她一眼就看到了标着“03-05”的文件夾！正是微微姐強調的“三月一号”的後面幾天！她不懂什麼時間戳，但直覺告訴她，微微姐要的“原始”東西可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