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圈的神奇效果,滋潤了陳開心焦頭爛額的生活。
廚房不再有貓狗争搶食物引發的“世界大戰”,每個人都像是正在學習用餐禮儀的貴族少年,安靜地坐在餐桌旁,學着用紙巾優雅地擦拭嘴角。
陳開心反倒成為全桌吃相最難看的那個人,甚至在他不小心把湯汁滴到桌上時,漢堡還會微微蹙眉,默默抽紙擦掉。
這個家變得前所未有的安靜和整潔,地闆不再有散落的玩具和零食碎屑,沙發上沒有橫七豎八躺着的人,深更半夜也不會有貓狗搶床位,把彼此踹下床的吵鬧。
這曾經是陳開心在無數個被折騰得筋疲力盡的夜晚,閉眼祈禱想要的和諧安甯的生活,沒有一堆出乎意料的破事在下班後等着他。
他享受着這份來之不易的甯靜,仿佛生活終于回到了他獨自一人時的從容。下班回家,迎接他的是窗明幾淨和安靜的氛圍,而不是需要立刻投入的“戰場”。
時間長了,他竟然有些飄飄然,覺得自己終于苦盡甘來,慧明大師的項圈簡直是天賜神物。
他享受這種甯靜的日子,可有時候看着規規矩矩的他們,他心中莫名又有點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麼,可明明什麼都還在。
起初隻是飯後看着他們分工洗碗時的愣神,看着空蕩蕩,幹淨整潔的客廳。
後來變成下班推開家門時,玄關處越來越少,直至最後不再有人來迎接的身影。
最終在每一個過于孤寂的夜晚,空洞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勒得陳開心有些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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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間,餐桌上隻有碗筷碰撞的輕微聲響,咀嚼食物的聲音被刻意壓低。燈光下,四張年輕的面孔專注地對付着碗裡的食物,動作規範得像在進行某種儀式。
陳開心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裡,邊嚼邊試圖打破這片令人窒息的寂靜:“那個……你們明天想吃什麼菜?我下班買回來。”
他的說話聲在安靜的氛圍裡格外突兀。
漢堡正小口吃着清炒時蔬,聞言,他先把嘴裡的食物仔細地咀嚼後咽下,然後輕輕将筷子平行地放在碗邊,動作一絲不苟。
做完這一切,他才擡起那雙漂亮的眼睛,看向陳開心,眉頭微蹙,小臉擺着不符合他年齡的嚴肅。
“主人,書上說‘食不言寝不語’。有什麼話,我們等吃完飯再說,好嗎?這樣有助于消化。”
他清脆的嗓音清晰平靜,邏輯嚴謹,無可辯駁。
陳開心咀嚼的動作刹那間僵住了,紅燒肉的醬汁仿佛在他口腔裡凝固,失去了所有滋味。
他錯愕地看着漢堡那張寫滿“規矩”的臉,又緩緩掃過另外三張同樣專注于“吃飯”這件事的臉。
可樂小心地用勺子舀着湯,避免發出聲音。
雪碧細嚼慢咽,仿佛在細細品嘗美食。
包子安靜得像不存在。
沒有一個人對漢堡的話表示異議,也沒有一個人對陳開心的提議流露出絲毫興趣,哪怕是關于食物。
陳開心心頭慢慢滋生出一股冰冷的陌生感,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和家人共進晚餐,而是在參加一個注重禮儀的商務餐會,同桌的是四個禮儀周全卻界限分明的客人。
他們禮貌,端莊,行事一絲不苟,完美得像熟悉的陌生人,唯獨不像家人。
陳開心嚼着嘴裡的食物,味同嚼蠟,胃口全無。
他突然有點怅然若失,開始懷念那個叽叽喳喳的飯桌。
現在這個家變得像五個人的群租房,精緻完美,像擺在售房展廳的玻璃罩,住在罩子裡的陳開心看着外面,卻也在被外面的人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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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潰在一個平凡的清晨猝不及防地到來,像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陳開心搖搖欲墜的心牆。
他在廚房準備早餐,平底鍋裡五顆雞蛋在熱油中滋滋作響,邊緣泛起誘人的金黃油泡,散發出誘人的焦香。
旁邊的炖鍋裡煲着魚肉粥,香糯可口,入口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