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我!把它摘了!把我的狗還給我!可樂!我的傻狗可樂!”他怒吼着,涕淚橫流,嗓音凄厲絕望,充滿了酒後的癫狂和無助,“我不要這樣的!我不要!把我的狗還給我!嗚……”
在陳開心哭喊出“我的狗”、“傻狗可樂”的瞬間,可樂脖子上的項圈,内側那繁複的梵文竟然閃過一絲微弱的金芒。
緊接着,那堅固無比的項圈竟然真的在陳開心瘋狂的撕扯下,出現了松動,仿佛一道無形的枷鎖被掙開了一絲縫隙。
“嗷——嗚!”
混合着痛苦、委屈和長久壓抑後終于爆發的哀嚎,從可樂喉嚨裡發出來,不再是人類的嗚咽,而是阿拉斯加犬最本能的嚎叫。
随着項圈松動,他身體一顫,眼淚如決堤的海水般洶湧而出。他不再是那個安靜克制的人類,他變回了那隻受了天大委屈後急需主人安撫的狗。
“主人!主人啊!”可樂崩潰地大哭起來,完全不顧形象,高大的身軀撲向搖搖欲墜的陳開心,雙手緊緊抓住陳開心的胳膊,語無倫次地哭喊。
“嗚……那個圈圈……戴着好難受!它不讓我叫!不讓我跑!不讓我撲你!它……它讓我覺得好餓好餓!可我說不出來!嘴巴張開了……話堵在喉嚨裡……嗚……可樂好餓!可樂想啃骨頭!可樂想吃肉!可樂不是故意裝啞巴的!主人别不要可樂!嗚哇哇哇……”
陳開心被撲上來的可樂撞得站立不穩,後退幾步接住他的身體。
醉眼朦胧中,他看到漢堡那張即使在昏暗光線下也依舊漂亮得驚人的臉。漢堡正歪頭看着旁邊一棵大樹,上面有一隻撲棱着翅膀試圖飛走的麻雀。
“漢堡……”陳開心喃喃着,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頓時打開了他對那隻驕縱又黏人的小貓咪的全部記憶。
那會跳起來開門帶狗離家出走的聰明小貓,那會四腳朝天翻肚皮曬太陽的慵懶美人,那會為了争寵和可樂打得不可開交的小炮仗……
“不!也不是你!不是這樣的!”陳開心一把推開還抱着他胳膊哭嚎的可樂,像一頭被激怒又絕望的困獸,踉跄着撲向漢堡。
“主人?!”漢堡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吓了一跳,避開身體,本能地想躲閃。
但陳開心的動作快得驚人,仿佛有一種同歸于盡般的瘋狂。他雙手在漢堡驚愕的目光中,狠狠抓住了他脖子上的深棕色項圈!
“把我的貓也還給我!陳漢堡!我的貓!”
陳開心哭鬧着,面容因為用力而扭曲變形,淚流滿面的臉快要貼到漢堡眼前。
他重複着撕扯可樂項圈的動作,手指再次死命地摳進漢堡項圈的皮革縫隙,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外拽。
“摘下來!把它摘了!我不要你裝人!我要我的貓!我要你……喵嗚!你喵嗚給我聽啊!”他語無倫次地哭喊。
漢堡脖子上的項圈,内側的梵文也如同呼應般,閃過一絲比可樂項圈更亮一點的金芒。
項圈出現了劇烈的震顫,束縛感如潮水般急速退去。
“喵——嗚——”
屬于貓咪尖銳的嚎叫從漢堡喉嚨裡發出,像是流浪貓被侵犯領地後的炸毛警告。
項圈短暫的失效,讓貓科動物最原始的防禦本能被徹底釋放,就在陳開心準備繼續動手扯項圈是,漢堡下意識地擡起手。
“嘶啦!”鋒利的指甲在陳開心抓着他項圈的手背上,劃出了三道清晰的血痕。
火辣辣的劇痛傳來,陳開心吃痛地“嘶”了一聲,手下意識一松。
“血……主人流血了……”可樂的嚎哭被這變故打斷,他看着陳開心手背上那三道刺目的紅痕,圓溜溜的狗眼裡充滿了恐懼和内疚,忘了自己的委屈,隻剩下對主人的擔憂。
他嗚嗚咽咽地想湊過去舔傷口,又被項圈重新開始生效的約束力拉回,急得原地打轉。
趁着陳開心松手的刹那,漢堡化身成一道黑色閃電,迅速轉身沖向那棵大樹。
“該死的圈圈!該死的樹!該死的鳥都是我的!”
他興奮的貓眼裡燃燒着旺盛的捕獵欲,壓抑的本能在項圈的短暫失效中回歸自我。什麼規矩,什麼儀态,什麼“人”的身份,都被他被抛到九霄雲外!
他像一道離弦的箭,修長的四肢并用,指甲死死摳住粗糙的樹皮,蹭蹭蹭幾下就蹿上了兩米多高的樹枝,目标直指那隻受驚的麻雀。
“鳥!我的!”漢堡激動地尖叫着,瞳孔在黑暗中縮成一條豎線,完全沉浸在捕獵的快感中,哪裡還有半分“優雅美人”的樣子。
“啊!有人爬樹!”
“快看!那個人在抓鳥!”
“天啊!他爬得好高!危險!”
“拍下來!快拍下來!”
公園裡零星的幾個路人和夜跑者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驚呆了。一個男人抱着另一個大哭的男人喊“還我狗”,一個俊美的男人像猴子一樣蹿上樹抓鳥……
這畫面太過離奇,引發了越來越多人的圍觀和拍攝。
“漢堡!下來!”包子焦急地大喊,想去阻止,但喝醉了酒,被可樂死死抱住的陳開心眼看就要摔倒,雪碧一個人根本扶不住。
包子分身乏術,隻能先和雪碧一起死死架住陳開心,防止他摔傷,又焦急地看着樹上那個興奮追逐鳥影,随時可能掉下來的身影。
場面徹底失控了。
醉鬼的哭喊,大狗的哀嚎,樹上貓男的興奮尖叫,路人的驚呼和手機拍攝的閃光……交織成一曲荒誕至極的夜半交響樂。
混亂的夜色中,陳開心試圖用生日掩蓋的瘡疤,被血淋淋地撕開在所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