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意頭也不擡地應道：“哦。”

荀燕樂在他旁邊蹲下來，雙手捧起圓圓的小臉，認真注視着對方清冷的側顔，小鹿般的眼眸露出陶醉之意：“你長得這麼好看，當個普通夥計太可惜了。”

謝無意沒有回應，雙手依然有條不紊地擦碗。

“你比我年長幾歲，我喊你謝哥哥，好不好？”

“如果東家同意，我沒意見。”

荀燕樂笑道：“那我以後就叫你謝哥哥了。謝哥哥，我家在去年小年夜搬到京城了，以後我可以天天來看你。我家雖是大戶人家，但爹對我管教寬松，我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之事。這天好冷，我來幫你洗碗。”

謝無意立即用手臂擋住荀燕樂的手，淡淡道：“荀姑娘，這是東家交給我的工作，請不要為難我。”

荀燕樂堅持道：“你放心，我會刷碗掃地，不會給你添亂。你也不要怕，姑姑一向疼我，隻要我解釋一番，她不會為難你的。你若怕扣錢，我現在給你些銀兩如何？”

“那也不行。”謝無意見她真的要掏荷包，趕緊耐心勸道，“荀姑娘，這裡好歹是後廚，不是你這樣的富家姑娘該來的地方。你還是起來吧，别濕了鬥篷。”

荀燕樂大大咧咧道：“鬥篷已經髒了，再沾點水又怎樣？反正我隻穿一回，回家就扔了。”

謝無意想到去年元夕時元雪心收到新棉衣後愛不釋手的樣子，心尖就難受。

同樣是姑娘家，她一年到頭隻有一件新衣服，舊衣服翻來覆去縫補多次，直到穿爛了才不舍地丢掉。荀燕樂身上的鬥篷看起來十分嶄新又昂貴，卻隻穿一次，丢了都不心疼。

他對她許諾過要努力讓她過上好日子，可天意弄人，諾言無法實現了。

都怪他自己沒本事。

都是他沒用。

荀燕樂見謝無意又低頭默默洗碗，刷碗的力道越來越大，仿佛在發洩情緒。她不知道他為何忽然生氣，不知所措地收回手臂，不敢再和他說話，隻好坐在一旁的小矮凳上看着他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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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冰殿内，元雪心緊緊盯着半空幻境中的謝無意和荀燕樂，銀灰色的眸子裡滿是嫉妒不安，神色兇惡得仿佛要把荀燕樂撕成碎片。雲清霄站在她旁邊，眼睛淺淺瞥了她一眼，然後揮袖施法，幻境在半空中消失。

下一刻，元雪心身形一閃，卻被雲清霄敏捷地攔住去路，隻好停在原處。她眼露兇狠，不耐煩道：“閃開！”

雲清霄伸着手臂，淡然道：“我依照諾言，每天讓你看一會他的狀況。今日已看完，你該接着修煉了。”

元雪心急道：“我已經聽你話修煉了九個月，已恢複六百年修為，就不能讓我去見他一面嗎？”

雲清霄緩緩搖頭，毫不退讓：“不行。”

元雪心的瞳孔寒氣逼人，厲聲喝道：“你若再阻攔，我就不客氣了！”

“才六百年修為，你就敢去人間的京城了？”清霄面無表情道，“你難道忘了你差點被活活燒死嗎？你本就樹敵不少，萬一被你的哪個舊敵發現蹤迹，他就會立即誅滅你。”

元雪心被這句話擊中，瞳孔的寒氣漸漸褪下，失落道：“可我真的好想他，做夢都想去到他身邊。又或者……”她想到什麼，充滿期待懇求地望着雲清霄，說道，“或者我可不可以直接把他擄到雪域？他為了我差點相思而死，定是愛我入骨，隻要我好好解釋，他一定會接受我是妖怪，然後我就能和他一直在一起了。”

雲清霄淡淡道：“這是個連你都覺得寂寞孤獨的地方，即使他願意一生呆在這，你能做到一直不出去？你與他結了夫妻，會忍心讓你們的孩子一生困在這裡？其實對你而言，你更向往熱鬧的人間，哪怕總是被人類狠狠傷害、遍體鱗傷，都割舍不下對人情的眷戀渴望。”

元雪心沉默地别過臉。

雲清霄放下手臂，勸道：“你要是想在人間立足，就聽我的繼續安心修煉恢複修為。你與别的妖不同，修為妖力都可以世代累積，每一次轉世都能提升悟性，這一世你才覺醒不到一年，力量就恢複了很多，再過幾個月恢複至上千修為都沒問題。到那時，我自然會安排他來見你。”

元雪心迅速看向他，眼睛裡充滿希望：“你是說真的？我很快能見到他了？”

雲清霄笑道：“你認識我這麼長時間，我何曾糊弄過你？”

元雪心聽了，清冷的眉眼展露笑意：“謝謝你，雲先生。你救了我的性命，又待我如此好，為我百般着想，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你？”

雲清霄溫柔地看着她，說道：“這是我心甘情願做的，你若真要回報，就答應我這輩子好好和他在一起。”

“我一定做到。”元雪心鄭重施禮，然後又有些遲疑，“隻是，我還是很想知道，你到底為何要這麼幫我？我們前世真的是朋友？”

雲清霄牽着嘴角道：“你前世真的就隻是我的一個故友，我見你每一世都凄涼坎坷，實在看不下去才決定幫你一把，你不要多想。好了，去修煉吧。”

“哦。”元雪心點點頭，乖乖轉身去修煉了。

雲清霄目送元雪心離去，然後對着半空再次揮袖變出幻境，看着幻境中荀燕樂面容嬌羞地纏着謝無意說話，氣定神閑地自言自語：“你要是能過這美人關，我就讓你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