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熱鬧的集市湧動着人群,艾淺名掀開帳蓬簾子,進入到布置神秘的空間内。
“晚上好,可以幫我占蔔嗎?”
“真是漂亮的孩子呢。”占蔔師微笑着握住他伸來的手,“請坐。”
可下一秒,她的笑容立刻消失。
“如何?”艾淺名期待地看着桌子上的水晶球。
占蔔師沉默着松開他,手在球體上環繞:“深淵。”
“深淵?……”
“我從你的眼睛裡,看見了深淵。”占蔔師盯着少年的雙瞳。
艾淺名呆呆的,占蔔師又繼續說:“它很危險——又美麗對吧?”
“……”
“你被深淵吞噬是命中注定。”占蔔師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會被撕扯,斷裂。”
艾淺名的眼眸映着光暈流動的水晶球顔色。
“……那會很痛嗎?”
占蔔師勾起嘴角。
“也未必呢。”
今晚的演出要開始了,艾淺名坐在化妝間鏡子前,和平時一樣戴上假發。
正要在臉上點畫油彩時,他頓住了筆,盯着鏡子裡自己的眼睛,他不知不覺在臉上畫出了一個圖案。
“淺名。”
魔術師突然出現在身後。艾淺名乖乖擡頭看他:“父親?”
“這是……”魔術師注意到他臉上畫的油彩,笑起來,“你畫的嗎?很有趣。”
“……”
魔術師慈愛地撫摸他的頭:“表演準備開始了,我先去後台準備。”
他走後,艾淺名重新看回鏡子。臉頰上是他按照今晚看到的水晶球顔色塗抹的圓圈。
在觀衆的驚呼中,雜技演員登場于最高處。他微笑鞠躬,踏向空中——
旋轉的身姿惹來一片驚歎,艾淺名也在後台看着。
忽然,極其清脆的一聲響,人們睜大眼睛,隻見旋轉的雜技演員失去了平衡,徑直墜落在地。
“啊!!!——”
人群被地上綻開的血花吓得四處逃竄,偌大的馬戲團瞬間變得寂靜。
艾淺名呆呆地看着那灘血泊,擡眼看見遠處的魔術師。
他帽檐下的臉蒼白無神,然而那雙眼睛裡卻有兩團漩渦在旋轉。
艾淺名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那片畫着油彩的地方似乎在作痛。
雜技演員出意外死後,馬戲團的待客率大打折扣,舞女也會在深夜時以淚洗面。
而魔術師一邊安慰着他的妻子,一邊帶着艾淺名練習魔術。
“以前都是小唐和我配合。”魔術師看着眼前的魔術箱,歎了口氣,“他很優秀,真是遺憾。”
艾淺名默默上前抱住他:“父親,我也會做得很優秀的。”
男人垂眸欣慰地看着少年,隻是眼睛裡短暫地閃過一愣。
“……”
片刻後,他勾起嘴角:“是啊,你畢竟是我的孩子。”
演出按班進行着,為了挽回馬戲團的聲譽,舞女練習了更驚險的編排。當粉紅的裙擺在猛獸周身旋轉時,觀衆驚呼着,揮灑手中的錢币。
後台,默默注視一切的小醜摘掉假發,取下帽子,躺進魔術箱。
為了讓表演更精彩,原本全封閉的箱子改成會露出頭部,這是艾淺名的提議。
魔術師推着他走向舞台,掀開幕布前回頭對自己微笑了一下。
“接下來是,魔法時刻。”
魔術師打響手指,安靜的舞台上發出清脆的閘聲,觀衆看着分成三段的魔術箱發出感歎。
“感覺怎麼樣?”魔術師低下頭問艾淺名。
“嘿嘿。”少年扭頭對觀衆席做了個鬼臉。
“哇!!!——”
演出結束得很完美,又一個尋常的夜晚降臨。
舞女輾轉反側,說總能聽到獸籠那塊區域傳來異響,最後她叮囑艾淺名早點休息,自己去看看就回來。
她走後,艾淺名躺在被子裡,微微眯起眼睛。腦海中閃過不久前從頂端墜落的雜技演員,他的肉/身幾乎摔成爛泥,血紅浸染了整片舞台——
“啊啊啊!!!——”
女人的尖叫撕破了夜晚的甯靜。魔術師和艾淺名趕到時,正好看見離開鐵籠的老虎在啃咬舞女的脖頸。
艾淺名覺得呼吸要停滞了一般,視線裡一切都變得灰暗模糊,隻有那片血迹鮮明刺眼。
“……父親。”他顫抖着握住魔術師的手。
魔術師一言不發,英俊的臉依舊是那麼蒼白淡然。
馬戲團的生意徹底陷入了死寂。每天隻有那麼幾個同情的客人來打賞。
那天,少年坐在房間裡,給自己的指甲塗上油彩。魔術師推門而入,長歎一口氣,他帶來一罐糖果:“在街上遇到劉太太,她讓我帶給你。”
因為經濟越來越拮據,少年已經很久沒吃過零食了。艾淺名打開糖果罐子,取出一顆遞給他。魔術師搖搖頭,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