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叢懶得提出任何異議,但開學之後,也從來沒找家裡要過任何錢和東西。
十歲之前,郁叢都跟着在鄉下康養的爺爺奶奶住,兩個老人家每年給他的壓歲錢就不少。
但那些錢全被他用來投資了。
十歲被接回來之後,父母和大哥給他的錢更多,一共好幾百萬。隻是自從鬧了矛盾,關系疏遠,那個賬戶就被他哥接管了。
他用不了,也不打算用。本來他就計劃大學畢業之後,把郁家給他的東西都原封不動還回去。
郁叢查清了自己的存款,十二萬塊。
隻買得了梁矜言半件西裝,穿了褲子和鞋,上半身就沒衣服,穿了上半身三件套就隻能光腿。
……好一個混搭。
更别提梁矜言袖口上的寶石,和腕上那隻表了,他想買的念頭都不配有。
郁叢郁悶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幹嘛跟梁矜言比??
他正聚精會神看着手機,又有新的騷擾短信彈出來。
【寶寶為什麼要躲我?】
【是因為和寶寶一起喝酒的那個人嗎?他說不認識你,他竟然敢假裝不認識你……這完全是對你的侮辱,他一點都不喜歡你,甚至沒勇氣承認你的存在……】
【所以我打算教訓他一頓,寶寶會感謝我嗎?】
他猛地站了起來。
有病吧顔逢君?!騷擾他就算了,竟然還敢打他朋友?
郁叢一邊往外走,一邊把衛衣前面那兩根容易被揪住的帶子系個蝴蝶結,然後塞衣領裡面。
打開門,快步踏過走廊,他轉了轉手腕當作熱身。
然而當他拐了個彎,卻發現顔逢君正在前方,與他狹路相逢。
見到他來了,不慌不忙收起手機,朝他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卻讓他惡心得起了雞皮疙瘩。
郁叢反應了過來:“你竟然詐我?”
顔逢君慢慢走近,發絲散落,略微遮住了那雙陰郁的眉眼。
“寶寶驚訝的不是我的身份,看來我之前就露餡了,真可惜。”
郁叢剛才已經做好了揍人的打算,這會兒又被惡心得熄了火。
對方逼近一步,他後退一步。
“我覺得你需要清醒一下,要不去看看醫生?好歹室友一場,你以前人挺不錯的,看在彼此交情的份上,我這次就當作沒看見你,你以後也别給我發短信了。”
顔逢君視野中,郁叢的嘴唇張張合合,說的什麼他一概沒聽清,眼裡心裡都隻有他與對方越來越近的距離。
郁叢皺起眉,沒了耐心:“你真的不懷疑這個症狀太突兀了嗎?一夜之間你就突然成變态了,你自己沒發覺異常?”
顔逢君終于聽進去了,他了然地“啊”了一聲。
“我隻後悔沒能更早就接近你。”
郁叢:“……”
沒救了,這個破詛咒全方位污染當事人的身心,讓他們自己也無法發覺。
顔逢君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放松,試圖接近從前的平和,不讓郁叢被吓到。
可他的努力隻起到了反效果,熾熱的眼神是壓抑不住的,襯得臉上緊繃的肌肉每一寸都更加變态。
郁叢心裡還記挂着兩年多的室友情,也沒辦法突然間轉換對一個人的印象。
他秉持着最後的善意,鄭重道:“我不喜歡你,你放棄吧。”
顔逢君嘴角緊繃,又向前緩緩走了幾步,逐漸将郁叢逼到拐角處的死角裡。
一開口,仿佛在吟詠古老詩句:“喜歡這個詞語太淺薄了,不适合你我,我會像一根刺、一雙眼睛,永遠紮在你的靈魂中,永遠注視着你。”
哇哦……真有文采。
不愧是文學院的,說話都這麼有文藝氣息。
換句話說,顔逢君的意思就是,要對他強制愛。
郁叢看了看兩側的牆壁,又看了看雖然不是很強壯,卻比他高了一截的發癫版校園文藝男神。
是不是被揍一頓,顔逢君就會清醒?
但郁叢這會兒的憤怒情緒還不夠,不太能下得去手。
所以他擡頭問:“昨天晚上,你看我睡覺了?”
顔逢君笑了:“對啊,而且你睡的,其實是我放上去的枕頭。”
郁叢後腦勺發麻。
他想起來小說裡,攻一就曾經複制了主角家的鑰匙,闖進去用了主角的浴缸,睡了主角的床,甚至還拿了主角的衣服在床上做……那種事。
郁叢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揪住了顔逢君的衣領,另一隻手順勢握拳揮出,重重砸在了對方的臉頰上。
顔逢君被這一拳揍得踉跄後退,後背撞上了另一邊的牆。嘗到嘴裡濃郁血腥味的一刻,臉上才驟然爆發出疼痛。
但他沒有一點憤怒,反而扯着唇笑了。
剛才拳風朝他撲來的一瞬間,他聞見了郁叢身上沐浴露的香氣,幹淨的檸檬味,和郁叢的床聞起來一樣。
他仿佛回到了下午,在郁叢床鋪躺下的那一瞬間,整個人被郁叢的氣味包裹住,連靈魂都在顫動。
如果把這件事說出來,郁叢會更生氣吧?
說不定會把他掀翻在地,騎在他身上,沖着他的臉又揮拳頭。
顔逢君思緒掠過的一瞬間,郁叢果然又沖了上來,再次揪住他的衣領。
他擡眼,近距離盯着對方。
郁叢皮膚又白又薄,情緒激動時血液加速流動,紅暈就透到了臉上,襯得這張臉更加鮮豔生動。
還有那雙深棕色的眼睛,很亮,一下子攫取住他的心神。眼睫纖長,随呼吸微微顫動的一瞬間,就像故意在勾人。
顔逢君輕歎:“寶寶,怎麼打人的時候更漂亮了?”
郁叢一愣,雙眼微微睜大。
随即猛地松開手,往後站直。
怎麼還把顔逢君揍得症狀加重了?!
本就發麻發痛的指關節,這會兒就像有螞蟻在爬,惡心得他甩了甩手,也甩不掉那股感覺。
他僵硬開口:“你閉嘴,能不能有點挨揍的樣子?”
顔逢君本就沒能站直,索性順着牆往下滑,最終半跪在了地毯上。擡手時,興奮得手指都在輕顫,然後捧住了郁叢揍人的右手,放在眼前端詳。
“破皮了,很疼吧?換隻手打我好不好?”
郁叢後腦勺更加發麻,他實在忍不了,今天非得把這變态揍暈,揍到發不了癫為止。
他正要把右手抽出來,再揮一拳,腦袋就突然被衛衣帽子蓋住。
視野被遮擋,怒火也瞬間中斷,他被人輕輕扳着肩膀,朝後面退了兩步。
這熟悉的欠揍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聽見了梁矜言的聲音,語氣溫和地打趣——
“怎麼,你還要再獎勵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