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暮色如墨汁般在天際暈染開來，最後一縷殘陽掙紮着隐沒在雲層之後。

陸沉舟踏着青石闆路從議事殿歸來，他行至五角殿門前腳步微頓，擡眸望向殿内，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殿内燈火通明，隐約傳來嬉鬧聲，顯然是那幾個不安分的搗蛋鬼又在搞什麼名堂。

“都過來。”他推門而入，聲音如碎冰墜地。

三人頓時如驚弓之鳥。姜溯正踮着腳往葉臨川衣領裡塞靈果，聞言手一抖，圓潤的果子咕噜噜滾到陸沉舟腳邊。她慌忙縮回手，指尖還沾着未幹的果汁，在衣袖上蹭出幾道淺痕。

“什麼？讓我代表上清峰去參加五大門派宗門大比？”

聽完陸沉舟的話，姜溯瞳孔猛地收縮，心髒在胸腔裡歡快地蹦跳起來。

她仿佛已經看見自己在擂台上大顯身手的英姿，系統獎勵的那些昂貴的道具終于能派上用場了！終于可以裝一波逼了！

【黑化輔助系統：“宿主，您現在的表情像極了偷到油的小老鼠，太過放肆會讓他起疑的，建議收斂些。”】

姜溯急忙垂下眼睫，裝模作樣地咳嗽起來，“咳咳……師尊，弟子修為低微，怕是難擔此大任……”

她低着頭，眼角悄悄掀起，偷瞄陸沉舟的反應。

【心想：系統，你說我裝得夠像嗎？】

【黑化輔助系統：“宿主，您裝的當然像了，您這演技拿個奧斯卡都綽綽有餘了，但陸沉舟看起來好像不太買賬……”】

果然，陸沉舟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發出“笃笃”的聲響。

他微微眯起那雙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睛，突然擡手給了姜溯一個腦瓜崩。

“哎喲！”姜溯吃痛，捂着瞬間泛紅的額角，眼裡立刻浮起一層水霧，她癟着嘴望向陸沉舟，“師尊，你打我做什麼？”

“少來這套。”

陸沉舟的聲音依舊清冷，但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今日是誰和栖鶴合夥，偷吃了藥長老剛煉好的仙丹？這樣還敢說修為低微，那整個姑射山便沒有修為高的人了，徒兒不必太過自謙。”

窗台邊，正在用雙手梳理羽毛的栖鶴聞言渾身雪白的羽毛“唰”地炸開，活像個蓬松的蒲公英。

他撲棱着翅膀飛落到書案旁，尖聲叫道：“關我什麼事！是葉臨川那小子指使的！”

“冤枉啊師尊！”葉臨川邊喊冤，便将手裡抱着的剛摘的一堆靈果，放在書案上。

少年急得耳根通紅，手忙腳亂地比劃着，“明明是栖鶴大人說吃了能長胸毛……”說着不自覺地揪了揪自己單薄的衣襟，眼神卻飄向栖鶴的胸脯。

“噗～”姜溯剛入口的茶水全噴了出來。她嗆得直拍胸口，水珠順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暈開深色的痕迹。

“你不是說……”她邊咳邊說，手指顫巍巍指向栖鶴，“能增加靈力嗎？怎麼變成長胸毛了？”

栖鶴歪着腦袋，黑豆般黑的眼珠滴溜溜轉了兩圈，翅膀一攤，十分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是增加靈力了？長胸毛是騙葉臨川那個傻子的。”

“栖鶴大人！”

葉臨川委屈地扁着嘴，随手拿起一顆靈果向他丢去，斥責道：“你又騙我……”

栖鶴撲棱着飛到葉臨川身旁，神秘兮兮地用翅膀遮住半邊臉，壓低聲音說：“其實我剛剛是騙她的，确實能長胸毛……”

說完還自作聰明地沖葉臨川擠了擠眼睛。

“真的？”葉臨川眼睛一亮，随即又狐疑地皺眉，“那為什麼你胸口還是光秃秃的？”

“這個嘛……”栖鶴用翅膀撓了撓頭，突然用手指向窗外，“快看！有一個美女路過！”

趁着葉臨川轉頭的功夫，栖鶴一翅膀拍在他後腦勺上，“隻有你這個傻子才信能長胸毛！”

“啊！”葉臨川一個踉跄，跪倒在地上。

他氣急敗壞地揮着雙拳撲向栖鶴，“臭鳥！看我不拔光你的毛！”

栖鶴靈活地閃到姜溯身後，還不忘沖着葉臨川挑釁道，“來啊來啊！你要能拔掉我一根毛，我就幫你掃一個月茅廁！”

姜溯被夾在中間，左躲右閃，笑得直不起腰來。她趁機伸腳絆了栖鶴一下，結果卻是葉臨川“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吃屎。

“小遲！”葉臨川哀嚎着擡頭，有兩滴眼淚都快流進嘴巴裡了，“你居然幫那隻臭鳥！”

姜溯連忙彎腰将葉臨川扶了起來，解釋道：“我想絆的是栖鶴大人，誰知道你一下子沖了上來。”

一時間，書房裡雞飛狗跳。

栖鶴撲騰着翅膀在書架間穿梭，連着撞掉了好幾卷竹簡；葉臨川追在後面，衣袍突然挂住了桌角，“刺啦”一聲扯開道口子；姜溯笑得前仰後合，一不小心碰倒了硯台，墨汁瞬間濺了一地……

“夠了！！”

陸沉舟一聲冷喝，手中的青瓷茶杯“咔嚓”一聲裂成兩半，茶水順着指縫滴落在案幾上。他額角的青筋若隐若現，周身散發出的寒氣讓房間溫度驟降。

三人頓時僵在原地。

栖鶴保持着單腳站立的滑稽姿勢，翅膀半張着。

葉臨川正揪着自己被桌角扯破的衣領，表情凝固。

姜溯則保持着扔出毛筆的動作，墨汁還滴滴答答的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