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意着急起來,推着主子很快到了車邊,侍衛擺下寬轅闆,伺候四皇子進了車廂。
馬車緩緩移動,馮令儀無意識地向前走了幾步,夜風送來四皇子清朗的聲音:“有緣再見!不必相送!”
她站住腳,視線中馬車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渺小,很快看不見了。
馮令儀心裡隐隐約約覺得,今日一别,恐怕再也不會相見了。
未成想時隔數年,今日竟然還有再見的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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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兄長的這句話,馮令儀回去便開始讓人打聽燕京乃至整個北直隸的各大寺廟,哪座寺廟接收帶發修行的孩子最多,名聲又如何,一直到三日後的獻俘之日,隻将燕京以内的寺廟消息收集完。
今日之前,皇上已遣禮部官員奏告天地宗廟、社稷山川以及在京十裡以内宮觀神祠,以酒脯行一獻之禮。
今日正是二獻之禮。
皇上在門樓前楹設帳幄座位,文武百官及獻俘将校在樓下左右班立。休養得精神勃發的獻俘大軍清一色黑甲紅盔,頭頂紅纓迎風飄揚,大軍沉默伫立,無比震撼。右側文武百官次第站齊,待司禮監唱第一聲禮,百官和将校齊齊跪下,山呼萬歲,無比壯觀。
這是馮令儀除了年節祭拜宗廟外參加的最宏大儀式之一。
行過禮後,帳幄中的皇上擡手,侍臣立即高呼一聲:“引獻俘!”
隻聽太廟太社的南方位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自百官和将校的分界線踢踏行來,隻見兩列威武赫赫的将士,各以白練捆縛着一名萎靡的被俘敵酋,行至門樓稍南所設的獻俘之位,拽曳敵酋伏倒于帝前。
禮部侍臣當衆高聲宣讀戰勝敵軍的露布。
“神策行營大使、陝西總兵程境文等。臣聞:天無二日,臨四海為一家;地有九州,分萬邦為五服。故用建侯藩之重,俾扶王室之尊。……臣以統邊鎮之帥,擁陝軍之師,奉聖略、憑天威,以五月初六日戒嚴,引高牙而出。六月會于大鬥之南,擇精騎五千,遣副總兵李謹汝主帥之,先鋒使、都指揮使李博庸副之,中馬軍副使、遊擊将軍張宗雷等部之。……十六日進至林木軍……平積骸成京觀,斬瓦剌大使劍具一人,生擒林木軍副使馬哈木、棄軍大使脫歡、遊奕副使把秃孛羅、副使和碩特等。其餘偏裨,難以盡載。斬首八千級,生俘千餘人、牛馬、羊駝八萬餘頭。臣已撫平屬境,入駐通衢。使海内知惡臣之易亡,識尊威之難抗。臣等幸陪是役,獲睹斯休,不任慶快之至,謹奉露布以聞。其軍資器械,别簿錄上。”
刑部尚書持笏出列,伏倒奏告:“陛下天日之表,神人之姿,武德沛然。臣請将所伏執獻,交付所司處置!”
皇上威嚴的聲音遙遙傳遍午門各處:“瓦剌異族不思敬服,擾我邊境,壞我百姓,今天盈其惡,我軍累捷。敵酋馬哈木凡十八人,當處極刑,告慰日月山川。瓦剌部已故可汗第七子依哈率衆歸服,仰贊教化,授襄郡王爵,賜超品冠服袍帶。屬下衆臣,一一有賞,付禮部祥議。”
被宣告處以極刑的敵酋不待有所反應,大理寺卿當即出列,帶領将士将之帶往不遠處的法場行刑。
新封的襄郡王白撿來可汗之位,還得到朝廷認可,蒙古宗室的暗中不服簡直如灰煙無足輕重。新任可汗不勝歡欣,拜受恩賞後立刻更換冠服袍帶,對皇上行三跪九拜大禮。
文武百官皆插笏跪下,再次山呼萬歲。
禮炮齊鳴,教坊司入場獻舞樂,離場之後,便是百僚最關注的議功之事。
掌印太監拿出一封明黃色卷軸開始宣讀,果然是封賞聖旨。
陝西總兵程境文位當第一,加封超品英國公,世襲罔替,按例封賞女眷一品夫人,賞金銀财帛無數,世代賜居京城。
緊接着便是立功的諸位将領,李博庸封了武安伯,其下張宗雷、易文忠各有賞賜。
普通士兵則按斬獲首級數量一一受賞,斬賊首五顆及以上,軍階升一級;哨馬生擒一賊,賞銀三十兩;斬獲首級一顆,賞銀二十兩。
自先登到普通士兵,得到的獎賞皆是平常戰事的兩倍,中級将官笑得合不攏嘴,升官發财,大齊全。
然而聖旨讀完,朝野最為關注的靖王,卻沒有被提到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