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舍後的第一天,趙曦燭即将餓死。
等他循着氣息找到地方時,已經晚上了,餓得站都站不住,但這是郊區壓根沒有吃飯的地方,他隻能繼續忍着。
趙曦燭現在恨不得把布陣人揪出來殺了,竟敢讓他這麼辛苦!
要知道他當鬼的時候多自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哪會像現在這樣,才走了十幾個小時就腰酸背痛。
憤怒讓趙曦燭忘卻了饑餓,憑着本能往前走。
不遠處的空地上有座火葬場,它就是趙曦燭此行的目的地。
布陣人心思細膩,留下的氣息非常微弱,這已經趙曦燭目前能找到氣息最濃郁的地方。
趙曦燭可以确定布陣人目前沒在這裡,他隻能憑借布陣人之前的行動,判斷他的想法。
可布陣人來這裡做什麼?
趙曦燭結合布陣人的秉性,想到的答案隻有一個——借怨氣。
困魂陣不是一般的陣法,在趙曦燭了解過的案例中,所有的困魂陣都會以死人做陣眼,怨氣做引子。
所以墳墓之類的場所就是布陣的最佳選擇,甚至有的人會為了布陣而殺人。
目前看布陣人屬于後者,還沒徹底喪心病狂。
“咕咕…”
路邊柳樹上不知道什麼鳥在叫,枯黃的樹枝如同鬼指頭架在空中。
今晚的月亮周圍瑩瑩發霧,暗得人心慌。
最近火葬場來了好多死人,工人們一直收拾到晚上,現在才下班。
火葬場人手嚴重不足,每天都忙的昏天黑地。
遲遲招不到看門大爺,管理員每天幹完活,還要留在火葬場看門。
他膽子本來就小,今天看到那些屍體,差點沒昏過去,壓根不敢睡覺,這個點還蹲在外面抽煙。
鍋裡的飯正在咕咕冒熱氣,清湯寡水并不好吃,也沒什麼香味,但在饑腸辘辘的趙曦燭眼裡,這可是上等佳肴。
趙曦燭吞了口口水,悄悄摸過去。
管理員把煙蒂扔在地上,用腳踩熄,準備回去吃飯。
一擡頭,看到大門對面的樹下站着人。
那人長發及腰,膚色蒼白,五官秀氣妍麗,跟影視作品裡面的鬼簡直一模一樣。
“卧槽!卧槽!”
管理員被吓得癱在地上,兩條被風濕困擾多年的腿,此刻正在地上拼命撲騰。
俗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沒想到今天真被他撞到鬼了。
管理員已經放棄掙紮,心如死灰地躺在地上緊緊閉着眼睛,以為看不到就不會害怕。
趙曦燭沒看懂管理員的操作,還沒入春呢,睡在地上不冷麼?
他走過去關心道:“你睡地上幹嘛?”
殊不知他的聲音質感清冷,在本就害怕的管理員聽來,就是鬼魂的低語,是要來索命的。
管理員像個嬰兒似的将身體蜷在一起,嘴裡念念有詞,“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要殺我呀。”
趙曦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也就幾千年的時間而已,人類怎麼變得這麼膽小。
他半蹲下去,擡手在年過半百的管理員屁股上扇了一巴掌,“我是……額……人,你别害怕。”
說實話,趙曦燭有點心虛,不過他現在就是人,也不算說謊。
管理員将他話語中的猶豫聽得一清二楚,鬼最擅長魅惑人心,他才不會相信。
趙曦燭看管理員絲毫沒有起來的打算,抓着他的胳膊就要拉他起來。
管理員跟被刺着了似的,全身打了個激靈,五官特别猙獰,憋紅了臉跟趙曦燭角力。
“我真服了。”趙曦燭耐心告罄,用食指和拇指扣管理員的眼皮,“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人!”
人類的眼皮很脆弱,管理員沒曾想現在的鬼手段這麼狠,他忍了兩秒實在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一張清秀的面孔,劍眉聳起,眼神有種在人身上從沒見過的孤高感。
趙曦燭松開手,問:“我哪裡長得吓人?”
管理員捂着眼睛緩了緩,盯着趙曦燭看了好久,才确信眼前這個人是活的。
既然不是鬼那就好辦了。
管理員扶着老腰從地上跳起來,指着趙曦燭的鼻子臭罵:“大半夜的裝神弄鬼幹嘛?有沒有素質!”
趙曦燭無語凝噎,“你怎麼血口噴人,我站在原地啥也沒幹,你自己躺在地上都要怪我?”
人到了中年就比較看重臉面,尤其是被小年輕嘲笑。
管理員繃不住了,“滾滾滾!大半夜跑火葬場有病啊,不怕鬼抓你?”
趙曦燭聳肩,他還真不怕鬼,應該是鬼怕他。
懶得跟他啰嗦,趙曦燭單刀直入,“我餓了,給我吃口飯。”
絲毫沒有羞愧的樣子,好像這火葬場是他家開的。
管理員驚掉了下巴,心想這是哪裡來的神經病。
他從上到下打量了趙曦燭好幾遍,視線定格在趙曦燭破爛的衣服,和不合腳的鞋子上。
趙曦燭警惕地看着他,随時準備動手。
鞋子本來是合身的,但随着奪舍時間越來越久,原主的容器已經被同化,徹底變成趙曦燭的模樣。
最開始隻有臉,到現在身材,膚色,甚至是指紋都變了。
趙曦燭不懂管理員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兩個人借着昏暗的燈光對視。
管理員渾濁的眼神裡滿是嫌棄,心想這怕是哪裡來的乞丐,跑這裡要飯了。
他趕狗似的擺擺手,“一邊去,你當我這裡是餐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