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叫胡琏,他撕開右手食指上的創口貼,用虎牙抵住皮膚用力刺穿。
鮮紅的血液從指尖流出,血珠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滴落。
他倒扣着手腕,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利落的線條。
虛空中又劃過幾道人影,仔細一看才發現竟然是之前放在過道裡的紙紮人!
胡琏手中的血珠順着力道在空中飄散成花,精準無誤的鑽進每一個紙人的眉心。
鮮血在純白的底色上洇開,很快就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紙人們的額頭上形成一個硬币大小的印記,散發出淡淡的紅色光茫。
“簌簌~”
原本呆闆的紙人仿佛擁有了生命,圍在胡琏身邊。
胡琏順手在其中一個紙人腦袋上拍了拍,命令:“一個鬼都别放跑。”
紙人在空中聚成一堆,然後朝四周散去,形成一個圓形包圍圈。
每個紙人都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紙糊的手在空中掐成訣。
以胡琏的位置為原點,一條紅色的線将所有紙人串聯起來,布成擋鬼的結界。
這結界有點意思,還好趙曦燭剛才沒有破開鬼打牆,否則現在就看不到這麼有趣的畫面。
既然送行者來了就用不着他出手,坐下來看熱鬧就行。
怨魂們好像感覺到了危機,松開趙曦燭四處逃竄。
趙曦燭很無語,剛才見到他不跑,怎麼現在都跑了,難不成他還沒活人可怕?
怨魂們的直覺很敏銳,可惜等它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結界已成,虛空中形成一道半透明的紅色包圍圈。
範圍内所有鬼魂都無法逃開,當然趙曦燭這種級别的鬼另當别論。
怨魂們像誤闖進房子的鳥,悶頭撞向透明的玻璃,撞了這塊行不通就撞那塊,看起來實在滑稽。
趙曦燭看到胡琏并住食指和中指,在空中劃出利落的痕迹。
紙人們收到指令,對無頭蒼蠅般的怨魂展開了追捕。
怨魂畢竟是些小鬼,完全敵不過身經百戰的胡琏,很快就被紙人抓住。
紙人們緊緊貼在怨魂身上,張大血紅的嘴巴,吸收怨魂身上的怨氣以達到淨化的效果。
怨魂們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身形變得越來越小,即将化成一縷青煙。
就在這時胡琏閉上眼睛,用無喜無悲的語氣默念。
“怨氣消散,祥瑞通天。”
話音落地,怨魂的怨氣被紙人完全吸收,胡琏望着虛空中的某處久久不能回神。
趙曦燭也和胡琏看向同一個地方,但他看得東西和胡琏不一樣。
他能看出怨氣消散的過程有些不對勁,正常的怨氣随着時間流逝,或者人為幹預會消弭于天地間。
消弭沒有明顯的過程,就像煙霧似的。
但眼前怨氣消散有個明顯的轉折點,好比開了抽油煙機,煙霧忽地被某個地方吸進去,直到消散。
就連趙曦燭都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
從他的本體被困,尋找布陣人的蹤迹開始,遇到的事情總是讓人匪夷所思。
突然出現的怨鬼,奇特的怨氣消散方式,種種迹象都在表示不對勁。
但這不關趙曦燭的事,他隻需要找到布陣人就行。
随着怨氣逐漸變得稀薄,空間變回原樣,管理員的身體也恢複如初。
管理員的房間裡,他躺在床上,全身被冷汗浸透,以為剛才發生的事情隻是南柯一夢。
正常人很難記住這種事情,很快就會遺忘就當作是夢對他來說更好。
但趙曦燭不是正常人,他記得剛才發生的一切,表現也太過平靜,傻子都能看出他有問題。
而胡琏顯然不是傻子,所以就導緻了現在的場面——
趙曦燭和胡琏面對面站在門房兩邊,胡琏掐着煙,眯起眼打量趙曦燭。
趙曦燭面無懼色,倒是對壓住他肩膀的紙人很感興趣。
他觀察了紙人一會兒,贊許的點點頭,這傀儡做的不錯。
胡琏被他的反應氣笑了,嚴肅道:“我問你背後的棺材是怎麼回事?”
趙曦燭正看紙人呢,耳朵自動過濾了無關緊要的人說的廢話。
胡琏搖搖頭,操控紙人掐住趙曦燭的頸部大動脈,透過纖薄的皮膚,可以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在跳動。
是活人,那就不是他要找的人。
但是——紙人用力按住趙曦燭的頸動脈,脖子上形成了明顯的凹陷。
胡琏表情嚴肅,語氣認真,“這裡的怨魂是你放出來的?”
“什麼,”趙曦燭這才看向他,不明所以道:“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他低頭用食指指腹點了點紙人,深入骨髓的驕傲讓他對胡琏的态度十分不滿意,“在問我前你就是這種态度?”
胡琏睨着他,眼中閃過一抹嘲諷。
他微微側着臉,吐出煙圈,哼笑:“你還是不會撒謊,正常人不會記得影域裡發生的事情,而你的反應明明就是沒有忘記。”
趙曦燭低頭淺笑,“所以呢?我有沒有忘記,會不會忘記關你什麼事情?”
話又說回來,影域是個什麼東西,不會就是剛才的鬼打牆吧……還整個專業名詞。
他傲慢地擡起下巴,用食指捏着一縷烏黑的長發,根本沒把胡琏放在眼裡。
胡琏将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把燃盡的香煙熄滅在煙夾裡。
咔哒。
磁吸皮夾合上的那刻,胡琏驟然擡頭,從他身後又飛出了好幾隻紙人,将趙曦燭團團圍住。
胡琏面帶歉意,“俗話說得好,甯可錯殺也不放過。你實在可疑。”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面容詭異的紙人企圖困住趙曦燭的四肢,趙曦燭冷冷地看着他,最後問了句:“你确定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