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借着手機光線爬到樓頂,坐在天台,看着樓下坐了很久。
這段時間裡他想了很多,想自己何苦,當初要是不裝那個逼買房,是不是就不用這麼拮據,也不會遇到這種事情。
可他又想生活就得拼,錯不在他。
但是世界上很多事情沒那麼容易說清,也想不明白,還不如回家睡覺。
就在他打算離開時,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黑衣青年,黑衣青年逆着光低頭看他,看不清表情。
男人活了幾十年,也見過不少人,他一眼就看出這位黑衣青年不是一般人。
青年身上有股意氣風發,勢在必得的氣勢,他說話的聲音沉穩堅定,卻又有點刻意,“開發商卷走了你的錢,大哥,你不恨嗎?”
“恨什麼?”
男人不知道自己該恨什麼,雖然他時常抱怨生活難過,但他總能挺過來。
抱怨肯定有,但達不到恨。
黑衣青年忽地低頭,腦袋幾乎撞到男人,男人沒看清他的五官,隻記得那雙眼異常堅定有神。
“我要是你我肯定恨,明明沒有任何錯誤,卻得不到好的結果。辛辛苦苦半輩子買的房,開發商卷款跑路,留下住不了拆不掉的爛尾樓。”
他抓住男人的肩膀,義正言辭,“你有什麼錯?你活該被人騙錢,活該把日子過成這樣,你的妻女又活該為了基礎生活支出而發愁?”
青年自問自答,“不對,不應該。你努力工作掙錢,應該過上好日子,可是為什麼沒有?”
男人知道不怪自己,“可我又能有什麼辦法,現在根本找不到開發商。”
青年搖搖頭,“你不能這樣想,你要找到他報仇。”
男人自嘲一笑,“我哪有這本事。”
“啧…”黑衣青年眼底露出厭惡,仰頭用手整理劉海,“果然還是學的不像,算了,我還是用自己的方法。”
男人不懂他的意思,沒等他問出口,身體就被人推了一下,從樓上栽了下去。
他不解地看着男人,男人笑得很猖狂,“你再也見不到妻女了,看着我,記住我,然後恨我。”
男人想到自己的妻女,他愛她們,他不想死。
可是——嘭!
男人的視野裡隻剩下一片紅,渾身發熱,沒過幾秒就沒了直覺。
他恨啊!恨啊!
他怎麼就這麼倒黴,仿佛整個世界都和他對着幹,他何錯之有?
男人死的冤,成了怨魂,看着地上自己的身體。
他紅着雙眼,看向樓上的黑衣青年。
青年的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眼神癫狂,他竟然直接從樓上跳下來,從風衣中掏出什麼紅色的東西。
那東西像天幕直直砸下來,将男人困住,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束縛。
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等他回過神,人已經站在樓梯上。
樓梯很長望不到頭,他忘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隻是潛意識告訴他,必須往上走,不然就會死。
他就一直往上走,可是沒走多遠樓梯就塌了,他摔得很慘,感覺要死掉了。
沒等他真的死掉,他又站在樓梯上。
如此循環往複,不知多少次。
有一次,他走在樓梯上,鼻子忽然聞到了錢的味道。
本能告訴他,他要錢!要很多錢!
明确且強烈的目标幫他找回了意識,但也奪去了他的理智。
他發了瘋般掙-紮,順着樓梯往上爬,爬呀爬,終于爬到天台,聞到了那股誘-人的金錢芳香。
再然後,就是眼前這幕,是滿眼的桃花。
男人看着桃花般的煞氣,擡手想去捏花枝,花枝卻被風吹偏,他摸了一把空。
他不知道煞氣會傷到自己,易笙尋知道,所以挪開了打魂鞭。
男人低下頭,上揚的嘴角滿是苦澀。
下一秒,一雙有力的大手伸了過來,手上冒着紅光,代替了花枝。
男人看着易笙尋,伸手回握。
他笑了,看向身後,“謝謝你。”
易笙尋點頭。
兩隻手緊緊握住,其中一隻手慢慢消失。
煞氣幻化成花瓣,給了男人生命中最後一場春天。
花瓣也和男人同時消失在人間。
這叫奠禮,是送行者給所有亡魂的緻禮。
希望他們放下此生的痛苦,幸福的去往傳說中的來生。
趙曦燭坐在樓梯上看着底下發生的事情,他有些意外的張了張嘴巴,“我還以為易笙尋有病呢,整天對我橫眉冷對,竟然還有這麼溫柔的時候。”
陸仁看着他,一拍腦門,心說:大哥,你可少說點話吧!
男人的生平如走馬燈般在他們幾個面前閃過,包括臨死前發生的事情。
錢多多看着飄散的紅色花瓣,感歎:“你真的很喜歡桃花。”
聽到錢多多的問題,他睜開眼睛,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眉梢寫滿了溫柔。
他說:“嗯,我喜歡桃花。”
說完,他的表情又變得嚴肅,看着胡琏。
胡琏點點頭,“這個影域有蹊跷。”
錢多多認同這個觀點,不過:“竟然那人已經走了,為什麼影域還沒有消失?”
她擡頭看着不遠處的黑色裂縫,大部隊還被困在那裡。
“這就是問題所在。”胡琏腦海中有一個不好的想法,“我懷疑被困住的怨魂不止一個,所以就算送走一個影域也不會消失。”
錢多多不可置信到:“我的天哪,到底什麼人如此喪心病狂?”
胡琏搖搖頭,他總覺得在男人回憶裡看到的那個紅色的天幕很眼熟,但是隻是匆匆一眼,他不太确定。
“先找吧,破除影域要緊。”
錢多多比了個“OK”的手勢,三人又回到爛尾樓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