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秒後,手機震了震。
【三水: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三水:/親親】
退出微信,耿筱筱捏着手機,漫無目的地劃拉一圈。
以往可愛的萌寵也無法激起她的興趣,耿筱筱鎖屏,系上安全帶啟動汽車。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等意識到時,路邊的景色越來越熟悉。
是去姥姥家的路。
工作日的中午,路上沒什麼人,隻用了平常一半的時間就到了目的地。
找地方停好車,耿筱筱對着後視鏡,反複調整表情。
五六分鐘後,耿筱筱下車。
姜玉蘅的家是一套帶院子的複式,很好找,進小區右拐,鋪着鵝卵石的小路盡頭,院牆爬滿月季藤的那戶就是。
耿筱筱站在門外,深深呼吸了幾口混着花香和泥土味的空氣。
直到把肺部積壓的塵氣全部排淨,渾身都輕飄飄的了,她才推開沒鎖的院門進去。
天氣熱,院子裡沒人,東面的涼棚下,隻有一隻長相略顯潦草的三花貓卧在藤編搖椅上。
見來的人是耿筱筱,它睜圓的眼又眯縫起來,懶洋洋甩甩尾巴尖。
毛茸茸的生物,仿佛天生便擁有治愈的能量。
耿筱筱的笑容真實了一些,她走過去,在三花貓下巴上抓了幾把:“小花,你是不是又胖了?”
這話很沒禮貌,但小花作為被收編的流浪貓,養了一個春天,既穩重又成熟。
面對耿筱筱逐漸移向自己肚皮的手,它僅僅是動了動耳尖。
小崽子就沒這麼淡定了,剛蹲下沒一會兒,耿筱筱就感覺褲腳動了動。
低頭一看,一隻縮小版的小花正奮力撕咬褲腳的繩結。
它還不太會躲太陽,細細的尾巴和半邊身子都在陽光下曬着,蓬松支棱得像一朵三色蒲公英。
拖鞋大點的貓沒什麼殺傷力,耿筱筱把它拎起來,小貓登時扯着嗓子幹嚎。
“咪嗷!”
“小沒良心的,這就不認識我了?”耿筱筱照例戳了戳它圓乎乎的肚子。
小花的崽隻活了這一個,養得圓嘟嘟肉乎乎,嬌慣得頗有幾分無法無法,被人抓在手裡也不知道服軟,扭着身子掙紮。
耿筱筱随手把它遞給它媽,又各自戳了戳頭,才拍拍貓毛,慢慢悠悠往客廳晃。
“姥姥!”
停在客廳門口,耿筱筱把雙手攏成喇叭。
“我餓啦,想吃你做的辣子雞、紅燒肉、水煮魚、炖牛腩……”
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上跑的點了一籮筐,房裡終于沖出個人。
“我說誰一直在外面吵呢。”
姜玉蘅圍着圍裙,手裡拿着根沾了水彩的毛筆,沒好氣地白她一眼,“大呼小叫的像什麼樣子,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耿筱筱抱着她的胳膊撒嬌:“這不是想給您一個驚喜嘛,開不開心?”
“不來煩我我就最開心了。”
話是這樣講,姜玉蘅還是拉着人進屋,開了空調,放下畫筆,又不知從哪摸出包餅幹:“喏,吃去吧。”
早上吃的那兩口東西早完了,耿筱筱是真餓了,撕開包裝就往嘴裡送,含糊問:“您畫畫呢?”
“随手抹幾筆而已。”
忽略她驕矜揚起的下巴的話,姜玉蘅看起來還是很謙虛的。
但她也有驕傲的資本。
姜玉蘅從前是高中物理教師,出過高考題的那種,退休後被原單位返聘,繼續在崗位上發光發熱,四年前才真正退下來。
之後她也沒閑着,考了心理咨詢師,又迷上水彩畫,常常泡在書房一待就是一下午。
耿筱筱吃着東西不方便回話,嗯嗯啊啊應和幾句,咽下最後一口後又轉着腦袋去尋。
姜玉蘅皺了皺眉,問:“這才一點多,你沒吃午飯啊?”
耿筱筱略顯心虛地說:“沒顧上……”
聽了這話,姜玉蘅立時把眉頭豎起來,隐隐帶出班主任的樣子來。
“你真是……”
“咕咕——”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耿筱筱想解釋是腸鳴,話到嘴邊咽了下去,捂着肚子,表情可憐巴巴。
她眼型偏圓,撒嬌賣癡的時候,沒幾個人抵擋得住。
姜玉蘅眉頭皺了又松,罵了句“不像話”,扭頭往院子裡走。
院子裡除了花以外,還沿牆根開了兩畦地,種了些時令蔬菜,長得很好。
姜玉蘅掐了一把水靈靈的小菜并一根小黃瓜,又回廚房煮上一把超市買的鮮面,放冰水裡拔涼。
煮面的時候處理配菜,另有一口小鍋給雞胸肉潮水,同樣放進冰水,晾涼撕成細絲。
再拌上辣子、香醋、黃瓜絲和焯好的青菜,撒上蔥花點綴,就成了一碗酸辣解暑的雞絲涼面。
耿筱筱邊吃邊誇,直把這碗面吹得天上有地上無,終于哄得姜玉蘅消了氣。
收拾完碗筷一老一小在客廳坐着聊天,說着說着,耿筱筱的聲音就輕了下來。
睡着了。
“喵~~”
小貓不知是餓了還是無聊,跑過來蹭腿,姜玉蘅連忙“噓”了一聲。
“小點聲。”
貓貓聽不懂,但還是安靜下來,姜玉蘅不放心,揣起它關進房間。
回來時,耿筱筱已經睡得身子滑了下去,姿勢看着都别扭。
姜玉蘅拿走靠墊,把她身子放平,又折回房間找了條薄毯給她蓋在肚臍和膝蓋。
做完這一切,她忽然伸手,拇指在耿筱筱眉間壓了壓。
“這孩子,睡着覺呢怎麼也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