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晨,鐘地厭認為接到了自己“死士”生涯的第一個任務。
但不是去殺人,不是去被人殺,也不是去和同伴自相殘殺。
而是故意去街道和巷子裡大聲說話,傳播消息。
還有人過于激動,拉着他的衣服不讓走,險些将他的新麻衣扯爛。
場面一度非常尴尬。
鐘地厭猜測,買他們的人,正是消息裡的安平縣主,随後他尴尬的發現,自己不知道這位縣主,自然也無從獲得一些信息,比如這位縣主的目的。
不過鐘地厭中二的想。
自從水災和地動失去家人以後,他早已是一具行屍走肉,被這位縣主買走做死士,也是天意。
他是打心裡感激這位縣主的。
一條命而已,他願意以命相報。
郭自戳了戳正在神遊并且已然下定決心放棄生命的鐘地厭小朋友,“地厭,待會午食有雞蛋吃。”
“雞蛋?什麼雞蛋?”鐘地厭回過神來。
郭自的神情顯然要激動的多,“錢阿婆替我們讨了賞回來,今日午食每人都能得一個雞蛋呢,那可是雞蛋,我都多少年沒吃過了。”
郭寒正和從印兒正與旁邊的小朋友說話,一起學了一段時間的規矩,孩子們之間早已互相熟稔。
每一個人眼裡都難掩對雞蛋的渴望。
從印兒年紀最小,奶聲奶氣地問:“我....還沒吃過雞蛋呢,雞蛋是什麼味道呀。”
郭寒小時候吃過,但是記憶太久遠,她已經想不起來了。
莊園配有一個小廚房,每日會有廚娘帶着食材來做大鍋飯,孩子們每人一個專屬陶碗和筷子,吃完以後自己洗碗。
鐘地厭端着自己的碗,排隊打飯。
在被錢遂教導的這段時間裡,他們學的非常規矩,飯前飯後要洗手,吃飯要排隊,發言要舉手,這些都是基本。
今日的夥食依舊是一碗麥飯,一勺油炒過後油亮的菘菜,還有孩子們期盼的水煮雞蛋。
鐘地厭吸了吸鼻子,今日的菘菜是用豬油炒過的,很香。
用餐也有專門的區域,孫匠人雖早就得了林肆的訂單,框鋸也是差點鋸出火星子,才将這頗具學校食堂的長桌椅制作出來。
錢遂現在負責管理這些孩子,相當于班主任,而左莜和南雙南喬是授課老師,關于孩子的一些日常習慣和教育,林肆也和錢遂深刻談過。
其中就有吃飯的時候不要做别的事情,不要打斷孩子們吃飯。
接近一半的孩子都是第一次吃到雞蛋,撥開蛋殼,蛋白滑嫩,蛋黃微微帶着一點流心,一口咬下去,蛋香四溢。
好幾個孩子差點吃哭了。
鐘地厭三兩口吃完雞蛋,心中了然。
這一定是“斷頭飯”,吃完這頓好的,接下來他們就要開始學會如何殺人,如何摒棄人性,變成死士。
錢遂接下來的話,印證了鐘地厭的猜想。
錢遂看着排隊洗碗的孩子們,冷聲道:“從後日開始上課,若是你們學不會主家想要的東西,你們就沒有資格留在這裡。”
鐘地厭垂下好看的眼睫。
若是學不會一定會被滅口,安平縣主豢養死士這樣的消息不能傳出去。
接下來的兩日,鐘地厭都當做是同伴最後的自由相處時刻。
兩日後,到了上課的日子。
這一天與往常沒有什麼不一樣,孩子們按時起床洗漱,随後就被錢遂帶進了一間一直上鎖的大屋子。
孩子們每人發了一個草墊,席地而坐,在屋子的正前方,豎着擺着一張淺色的木闆,有些像是舊門闆拆下來的,木闆前還有一張很高的桌子。
鐘地厭再早慧也隻是個孩子,死士之說不過是聽說,具體如何培訓他根本不知道。
他坐在地上,靜靜的等待着。
左莜特地起了一個大早,換上一身栀子黃素羅襖,菱紋夾裙的素雅裝扮。
今日是她第一日去授課的日子,這兩日,她已将這些孩子們的名字寫成了花名冊,上面标注了每個人的學号。
左莜拒絕了林肆的牛車接送提議,縣主府現在就一輛可憐兮兮的牛車,每日買菜是它,林肆出行是它,若是再加上每日接送她的任務,她都怕林肆出門隻能步行。
錢遂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她耐心的等待左莜下馬車,“左娘子,奴這就引您進去。”
左莜第一次來莊園,乍一看,果然和尋常的莊園不同,修建的也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奢華氣派。
反而十分的接地氣。
左莜跟在錢遂身後,禮貌道:勞煩錢阿婆。”
到了授課的屋子門口,錢遂先讓左莜在門口等了一下,她則是進門去。
“授課的西席來了。”
孩子們學了規矩,站和坐都有标準姿勢,一個個都坐的闆闆正正,眼睛睜的大大的,期待的望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