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來了,士兵穿着墨綠色制式服裝笑着把懷特的東西一齊拎上去,擺在他的座位面前,懷勒走向車之前把面包掰成兩半,但是始終放在手裡。
隆隆的聲音混合着煤炭的氣息。他在車過道待了半天,從車窗裡一直看着懷特望向别處的頭。
懷特似乎感受到什麼,兩人隔着略微模糊有擦痕的車窗對視。士兵在露出笑容帶着驚喜,忽地有一個穿着藍色針織衫和工裝褲的人和士兵攀談。
“噢,先生,你是在斯的略服過兵役嗎,我似乎見過你”士兵自然而然的攀談着,臉上透露出得意的表情朝着男人說着自己經曆過多少的戰役。
男人連連點頭并大聲稱贊“尊敬的英雄,我的名字叫索克,與你攀談真的榮幸之至”,站台上的人忽然就多了,都湊了過來,想要讓男人分析當前的局勢。
懷特也在認真的聽着,眼神時不時看着車窗帶着些躲閃。
一隻針管插進了懷特的手,他的整個身子瞬間麻痹掉。
驚慌失措中他想要呼救但是抹布已經緊緊被捂住他的口鼻,在那一刹那懷特看向懷勒,懷勒眼裡閃着震驚,但是無動于衷。
懷特不再抵抗,身上的勁全都卸掉了,徹底倚在後面的人的身上。他看着藍天,覺得今天的天氣真好。
天氣炎熱,車站被霧蒙蒙籠罩着,就像某個異世界的連接點。
下一秒,當懷勒猛敲車窗的時候,懷特已經不見蹤影,列車已經朝前開了。
當懷特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很颠簸。在一個軍用的大卡車裡,有塊綠色的幕布被吹的翻飛。
他坐在幕布旁,周圍都是和他年齡相仿的人,十六十七歲,看起來就是格外的柔弱和恐慌。每個人都沉默不語,但是都朝他看過來。還有當時和士兵攀談的那個人,他微笑着和懷特打招呼,帶着探究的表情。
他記不清自己昏睡了多久,腦子有些暈。
他伸手微微掀開幕布,就有一股風朝他灌過來,再掀得大一點,被風壓倒的野草起起伏伏,柔軟中帶着無畏和張揚。當他嗅到風和野草的味道時,懷特想哭。
剛才的那個人穿過一堆瘦小幹癟的腳踝,走到懷特的身邊坐下。“小夥子,你很開心,為什麼”他下巴的胡茬泛青,說話時帶着煙卷的苦味。
“你沒有抵抗,我當時還在懷疑我是不是紮了個人偶”,他的笑話掉在地上,那人接着說,“你絲毫不懼怕,但卻是貴族的模樣”。
“我不是貴族”
懷特隻回了這一句話,那人雙手粗糙略微發黃,他隻是笑着沒有說話,然後撫摸着懷特金色的頭發。“無所謂小夥子,我會把你賣個好價錢”,懷特回過頭去看幕簾外,“要去那裡。”
“卡爾。”a國最邊緣,盛産罪惡。
叫賣聲和尿騷味彌漫在巷子裡,每個小孩都被蒙上了眼睛,雙手被綁上鐵鍊和腳鍊。每一個鍊子都被連在一起,有兩三個人,牽引着跨過一個門檻。
“夥計,你簡直不知道,a國的人都像死了娘一樣,愁眉苦臉,那些窮苦人家孩子的父母,好像把孩子送給我們似的。”
哄笑聲四起,“沒關系挑出幾個人,總能換錢,好酒和妓女哈哈哈哈”。
懷特頭上的黑布被掀開,被剛才的人帶到一個集裝箱裡面,集裝箱的門像是電梯的推拉門。
他的眼睛被頭頂的光給刺到了,這是一個環形的地方,集裝箱數四五層的摞着,每個小孩都可供挑選,并且能夠看見有多少人進來。
懷特在第一層,他看見許多枯黃的臉,白皙的臉,都帶着茫然和死氣。
那絕不全是他們當前的處境所造成的,因為這和當時看見鋼琴老師的眼睛一樣。一層和二層的集裝箱裡有一個薄薄的床墊,其餘的甚至稻草也沒有,隻有一個類似于抽水水箱的一半的東西。
他清楚的感受到許多人注視着他,夜晚,惡臭和難以呼吸的灼熱卷席着這裡。
安靜的令人害怕,懷特一直聽着這座城市的聲音,從近處迪廳發出的搖滾牛仔歌曲到偶爾闖入小巷的醉鬼在胡言亂語。
他厭惡這裡地上的斑斑點點,分不清血迹還是某種液體的肮髒,他喜歡這裡,也是因為肮髒,他睡着了,沒有任何的惡夢。
士兵被處死了,霍伯恩睡在當時放着塔列納屍體的位置,看着窗外的月亮,整夜未眠。
半夜,書房傳來電話,霍伯恩不想起身。
現在,他想去墓園看一看塔列納墓碑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