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瑞站在螺旋樓梯下方,與坐在樓梯上的懷特上四目相對,遠處的火焰被晚風吹的更加滋長,叫嚣着毀壞一切。
風吹過少年的發梢時卻是格外溫柔,懷特坐在樓梯上,白色窗棂外可以看見密密麻麻的房頂,就像是針一樣。街道上,抽噎着高呼救火的聲音和劃空而過的鳥鳴融為一體。
…
諾爾接過懷特,“你成功的把科瑞惹毛了。”,諾爾明顯帶着一種調笑,懷特狠狠瞪了他一眼。将懷特帶回房間之後,諾爾什麼也沒有問,隻是一改正襟危坐在懷特旁邊。
“我鼓勵你去嘗試不同的事情,但很顯然是在安全的情況下。”懷特被諾爾那麼嚴肅的樣子震住,但是又半晌沒有說出一句抱歉的話。
月上梢頭,懷特微微靠在諾爾肩頭,後者隻是輕歎一口氣。“我可不想某天在墓園裡看見你,變成某個不知名的小土丘,孩子,我自然是無所謂。”
諾爾撇向懷裡的人,好似焉了一樣。
“舞會,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一年一度的春分節。各種流浪漢,沒有嫁娶的老爺美女都會在這個舞會上得到美味的勃艮第紅酒,以及心儀的人。”
“真是個馊主意,不過有梭子魚湯嗎。”懷特語氣上揚,看向窗外清冷的月亮好像正在準備進入夢鄉。
…
“有梭子魚湯,“,懷特探頭頓了頓說,“你會參加舞會嗎。”,他努力想要和這個冷不丁的科瑞說話,後者就撇了他一眼沒有再多的了。
“不參加。”科瑞還是回他話了,懷特皺眉,狠狠的用手捏了一下他的胳膊,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感覺他的手有些硬。
抽手的時候撞到後面的椅子,嘭,發出刺耳的聲音。課堂上正在講述聖約的故事,利亞修女正有些不滿的看着讨好不成有些暴躁的懷特。
懷特吃痛中帶着一絲難堪,他垂下頭卻沒有看見始作俑者的竊笑,科瑞就這樣在陽光下看着有些臉紅的他。
那天晚上,福瑞克呆坐在地上久久沒有起來,他看着木屋裡那件補丁重重的長衫,天色漸晚,時間久到他開始回憶木屋裡的每一處痕迹,他頭暈目眩但還是不停的回憶。
直到他忍不住仰躺在木地闆上,蜷縮着看木屋上的破洞。裡面正有一顆星星,但是距離他太遠,他隻能流淚才能把星星抓住。
大風呼嘯,他無比冰冷,那一刻他妒火中燒,念頭從心裡冒出,一定要毀滅别人來證明死亡的可行性,他絕不是所謂的癔症者。
夜是一個黑洞,所有的喧嚣都被卷進這樣寂靜中。卡爾的公告欄上張貼着一張告示,上面有許多斑駁的長條印子,隻有中間的字迹仍舊留存。
“各位尊貴的居民,請注意您周圍任何有可能出現巫師的情況,根據實際情況政府實行一千一拘,且認為在一千米的範圍内必有一個巫師,執行日期,917年3月19日。”
就是後天,卡爾政府又開始了搜尋,獵巫行動仍舊在進行,牧師學院停課。
謾罵的聲音在周圍傳開,從田間地裡到浴室澡堂,從街道到醫院。但謾罵過後衆人又面面相觑而後沉默,因為隻有保證有一個巫師被推舉出才能保證自己的平安。
最開始的時候人們總是以為他們隻是想要一個罪名的承擔者,就和王室為了自己的政績在街上抓不知名的人扣上□□的帽子一樣。所以每個人都争先恐後,為自己的信仰供奉犧牲。
兒子推舉母親,母親抛棄兒子,丈夫為了情人将妻子送上火刑架,所有的一切都亂了套,但是政府就這樣抱手觀看。
混亂也是他們奴隸的方式,尤其是當有人想要反抗的時候,有人想要摧毀偉大的神的時候。尖叫怒吼,淚水沉寂,總是循環往複出現在卡爾這座城市,但是耶和華的雕像卻越來越多。
當密密麻麻的雕像滿布在藍天的時候,塵奴擡頭終于意識到政府想要的不是政績,而是清洗。
于是,犧牲者出現了。
他們并不是出于反抗而是出于一種連結,大多數的塵奴從來就沒有想過反抗,習慣這個詞可以解釋一切。
提亞是犧牲者的一員,科瑞正以押送的方式送提亞到宗教裁判所。
遠遠就能看見擁擠的人群,猶如黑蚊一樣,嗡嗡的響着求救聲,高低不一大多數都裹着頭巾,眼神倉皇。
穿着紅黑服裝,靴子的士兵。站立在宗教裁判所金燦燦的牌子下,環繞人群一周,黑洞洞的槍口裡映着每一張臉和滿含污泥的衣衫。
科瑞拉住提亞,站在原地半晌才說出話,已經引起對面士兵的注意。
“你怕疼嗎。”
他沒有想過安慰,隻是塞給提亞一個蓮心草,是麻醉藥。
提亞身上穿着的是無比嶄新的衣服,棕灰色的衣褲還是看起來像泥土。不過他認為這個泥土顔色是最美麗的。他接過麻醉劑,臉上透出奇異的光芒,一種沖動讓他想要哭出來。
他的脊背因為長期在躬身勞作之前已經變得佝偻。身上有着許多的傷疤有些是粗麻線縫合起來的,大多都和鐮刀有關。
“這個麻醉藥是從那兒來的?”
士兵三言兩語看着這個方向指指點點,已經準備往這邊過來。提亞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士兵,用一種及其誠摯的眼神看向科瑞,瘦小的身體微微前傾。
“給你準備的。”
他的身體一顫,隻是溫柔的垂眸,安靜的呆在原地。
“謝謝,請把我送進去。”
于是科瑞頓了頓,聲音開始高揚。“該死的巫師!”
兩人在一頓纏打之後,被士兵拉分開。塵土飛揚,提亞沒有任何的反抗仍舊微笑。科瑞的做戲般的毆打是最輕的,但他内心的害怕比提亞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