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幸運,兩個人找到了一艘逃生小船。謝塵嚣折回埋骨地,摸出了師父的儲物戒。
裡面沒什麼重要東西,幹糧倒是不少,似乎就是為他準備的。
在海島崩塌之勢蔓延到埋骨地之前,兩人坐上小船,開始了在海上的漂泊之旅。
海闊天低,風平浪靜。
身後孤島的輪廓越來越小,漸漸被無盡的海水吞沒。
小船在海中行駛得還算順利,偶爾遇見風浪,也都有驚無險地度過。
最兇險的那次,兩人途徑一個很小的島,船隻停靠,上岸休整。沒想到島上有群陌生妖獸,兇性極盛。
兩人與妖獸陷入激戰。
妖獸一個個倒地,妖獸頭領見勢不好,擄走莫念,倉皇逃竄。
等謝塵嚣拎着淌血的長劍找過去時,妖獸頭領已然喪命,咽喉被一支銳利的石簪穿透。
莫念靠着它的屍體,一身是血,正扯下一截衣袖包紮傷口。
看見他過來,隻說,不知道妖獸的肉能不能吃。
-
這日半夜,莫念照例醒來,鑽出船艙,跟謝塵嚣換崗。
天上一輪皎潔圓月,繁星點點。
海水浩渺連天,長風吹蕩,海濤聲聲。
謝塵嚣沒有去睡覺,和她并肩坐着看星看月,風吹得人衣衫鼓脹。
莫念想起小時候爹娘教她念詩。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竟夕起相思。
這夜月色極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漸漸聊起過往。
莫念說起小槐村,說起世家子弟鬥法是如何殃及村子,毀了她的家。
她和哥哥一路逃避追殺,卻又一念善心被人坑騙,綁到了浮生島。
浮生島上的經曆她一筆帶過,那些朝不保夕的日夜,那些為逃離做過的努力,那些說好了一起逃出去卻又背叛的同伴。
還有那個大雨磅礴的絕望的夜。
明月之下,孤海之中,兩個孩子随舟浮沉,交換過往,像兩隻羽毛被打濕的小鳥依偎着取暖。
……
東海,澹城。
沿海一帶多漁村,朝陽東升,海上一艘艘漁船揚起白帆,迎風出海。
這一日捕撈收獲頗豐,緩緩撈上來的漁網滿載活蹦亂跳的鮮魚——還有兩個半大孩子,形容狼狽,可憐巴巴。
漁民:“……?”
那漁網中的少年猶在跟一隻兇性大發的利齒魚搏鬥,眼見就要氣得上嘴咬回去,少女趕緊攔住。
然後她就被利齒魚一口咬住手指。
漁民:“……”
造孽呦,倆倒黴孩子。
……莫念和謝塵嚣就這樣暫且被村長家收留。
半大的少女捧着豁了口的土陶瓷碗,溫熱的魚湯讓她好受了些。她低着頭,散落的黑發遮住臉上的神情,自然而然地給兩人胡扯了套身世:“我們是被海上流盜劫走的。”
謝塵嚣慢半拍:“……是、是的。”
漁民生性淳樸,對兩個孩子心生憐惜,很願意多收留他們幾天。
況且倆孩子都很懂事,手腳麻利,幹活利索,又是洗衣打掃,又是晾曬魚幹,村長老夫婦喜歡得不得了,甚至覺得從此收養倆娃,好像也挺不錯。
莫念不确定東海沿岸是否真的安全,在村長家住了幾日後,再三道了謝,和謝塵嚣一起離開了小漁村。
兩人都有修為傍身,靠捉妖獸去集市換錢,一路上還算順利。走了些時日,在蒼州一個小鎮落腳。
莫念牽着謝塵嚣的手,走進集市。
正是一大早,集市人聲鼎沸,兩側攤位叫賣聲不絕于耳,早食攤的攤主掀開蒸籠,冒出騰騰的熱氣。
莫念要了一屜包子,兩碗熱粥,和謝塵嚣面對面坐下。
包子面皮暄軟,肉餡多汁,是很多年沒吃過的味道。謝塵嚣吃着吃着,又忍不住看向莫念。
她正低頭專心緻志地吃着包子。
謝塵嚣忽然發現,無論在哪裡,無論什麼境地,她吃東西總是很認真。
因這一個發現,他心情莫名有點好。
直到吃完飯,莫念推過來一個錢袋。
謝塵嚣沉默了一會兒,問:“我們不在一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