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走後,日子清靜了一陣,很快又熱鬧起來。
因為天瀾宗的演武比試要到了。
演武比試半年一次,無論對内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來說,都十分重要。若外門弟子在演武比試的表現出色,就有進入内門的機會。同樣,若内門弟子不思進取碌碌無為,也可能會被趕到外門。
因此所有弟子都很重視演武比試,都忙着修煉,連來學宮上課的人都少了。
——但除了澤芷長老的課。
“謝塵嚣,不是讓你抄高明點嗎?你怎麼又連名字也抄?!”學宮門口,莫念将謝塵嚣的課業冊翻得嘩啦響。
上次要不是長老心善,估計兩人又要戒律堂一日遊。
謝塵嚣認錯:“我下次注意。”
“沒有下次了!”
追翎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拉住莫念的胳膊,眨巴眨巴大眼睛,一幅乖孩子的模樣:“阿姐,借我抄吧借我抄吧,我跟他不一樣,我保證不會抄名字。”
“你也不許抄。”莫念拍拍他腦袋,歎氣,“這麼大的人了,大字都不識幾個。”
不知道是不是真身為妖修的緣故,這孩子學什麼都很慢,文課不行,修煉也不行,别說擔得起“掌門師兄”這個名号了,做内門弟子都夠嗆。現在宗門都偷偷傳言他是越掌門的私生子——不然真的想不出掌門收他為徒的理由。
莫念低聲:“那演武比試你準備怎麼辦?”
追翎在日常中可以壓制妖氣,但演武比試打鬥激烈,難保不會露餡。
上次常師兄帶衆人去碧火峰的煉丹閣參觀,恰巧有個丹修不慎炸爐,嘭的一聲巨響,吓得追翎渾身奓毛,差點沒變出原型。好在莫念及時捏住他後頸,不然他真的要在衆目睽睽之下變回小烏鴉。
追翎:“師父讓我不要擔心,不參加便是了。”
莫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忍不住想,掌門對他如此好,該不會他真的是掌門私生子吧?
“所以你真的是掌門的私生子嗎?”莫念有點想問,但她還沒來得及問出來,旁邊就有一道清脆聲音替她問了出來。
一陣涼風清雪氣息撲面而來,正是北望月。
這位聖女殿下身上有一種極為疏落大氣的單純,一點兒架子都沒有,跟誰都聊得來,好相處得不得了。她在天瀾宗小住,今日在學宮聽聽課,明日又跟藥修去後山挖野菜,輕松自由極了。
也就隻有她,能直接跑到追翎面前問他是不是掌門私生子。
莫念懷疑她甚至可能直接去問掌門。
追翎呆住:“怎麼會這麼問?”
幾人聊着,走進了教室。
教室裡不出意外地坐滿了,誰讓這堂日課是由澤芷來上呢。他不常來授課,但隻要一來,在座弟子無不心驚膽戰。
“怕什麼,我又不是戒律堂主,我不吃小孩。”澤芷說。
門口路過的戒律堂主:?
他就說這謠言是從哪傳出來的,原來是你。
澤芷授課一向随意,長的話,能連續講一個多時辰。短的話,會留一兩句話,美名其曰讓他們自己參透。
莫念合理懷疑他是想偷懶。
這次授課又是如此,他留下一句“我來問道無餘說”,讓弟子當堂續寫,并作一篇文章。而他自己則是翻起了弟子們的課業冊。
晨風和煦,他垂眸,修長如玉的手指慢條斯理地翻開書頁。美人如畫,時光在他身旁仿佛都沉寂下來。
然後他笑了一聲。
——所有弟子頓時覺得挨了好大一通嘲諷。
追翎發出小聲哀号:“他看的這本是我的。”
莫念安慰:“沒事,大家都有份。”
課業冊各有各的精彩,澤芷每看過一份,就覺得修真界的未來黯淡一分。
瞥向台下,這些修真界的希望們還在一個個抓耳撓腮地應付課業。
——北望月在小聲分享八卦,一圈弟子支着耳朵聽得聚精會神,連毛筆墨水浸透課業冊都沒發現。
謝塵嚣探着腦袋想抄莫念的文章,被莫念推回去,索性趴桌子上睡覺,追翎則是咬着筆頭:“寫不出來。”
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
莫念知道澤芷長老讓他們續寫作文,無非想看他們的心境。
北望月聊完八卦,終于開始幹正事,盯着這句詩,嚴肅皺起眉頭。
莫念忍不住問:“你有想法?”
“當然。”北望月道,“作詩講究格律、平仄,也需注重内蘊。依我看,下半句應該接……”
莫念見她說的認真,心想不愧是聖女殿下,到底是有真才實學。
“我來問道無餘說……”隻聽見北望月道,“春去秋來果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