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今天是來一中接人的。
車隊最近新進來一個車手,雖然還在念高中但是天賦不錯,江沉她師父挺看好那個新人的。
正好今天是一中三模考試,放學時間早,再加上江沉也已經很久沒下賽道練車了,師父就讓江沉把新人一起接到賽道去練習。
三模考完試大概在六點,估摸着時間差不多,江沉才慢悠悠地從家出發,騎車趕往一中。
下班晚高峰時段路上不免有些堵車,最近交警查得嚴,也不能下隧道,等到江沉在一中門口将車停下,都已經六點十分了。
許多學生都已經背着書包出來了,拿眼掃了一圈沒看到人。
江沉原本想打個電話,可擔心他們還沒放學又或者班主任拖堂,她這一個電話過去,估計那小子能接電話可能性不大,被沒收手機的利率可能還挺高,再加上她沒有存别人電話号碼的習慣,手機通訊錄裡更是空空如也,平時接打電話全都随緣。
想到這,江沉這才把車子熄了火,百無聊賴地在學校對面等着。
一中正對面開了個文具店,文具店旁邊有個奶茶店,奶茶店的老闆跟江沉關系不錯。
學生放學,本來正是奶茶店生意最好的時候,可老闆見她來了,笑着将手底下的活兒一甩,從吧台後邊走了出來,順手遞了根煙給她。
江沉也不推辭,接過來叼在嘴裡,兩人聊了幾句閑天,老闆不知道說了什麼,惹得江沉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個哈字還沒出口,就在這個空隙,她恍惚聽到有人在喊她。
她彎着笑眼,轉身去尋,可找了一圈卻沒看到人。
隻有學校右邊的角落裡,那塊兒監控死角,圍了一小堆的學生,江沉隻掃一眼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不良少年劫道要錢。
沒想到都這個年代了,還有校園欺淩的事。
她翻了個白眼,咂嘴小聲嘀咕了一句:“才多大的小毛孩子,學人家混社會。”
“怎麼了?”老闆問她。
“沒。”江沉把頭扭回去,“剛剛聽見有人喊我,估計是年紀大了,幻聽了。”
老闆點點頭,又問:“你剛才嘀咕什麼呢?”
江沉一笑,下巴沖着校門口稍稍一揚,語氣裡有幾分無奈:“還能嘀咕什麼?嘀咕你們一中的孩子膽小鬼啊。”
“怎麼回事?”老闆順着方向看過去,跟江沉一樣,隻一眼,他也能猜出個大概其,“我當是什麼呢,咳,都是學生,拉幫結派的,誰年輕的時候還沒勝人蛋過?你還說别人,你當年讀一中的時候,沒帶人堵過别人?還我們一中?說的跟你不是一中出來的一樣,省重點出了你這麼個萬難,江沉,你們班主任當年可沒少□□的心。”
江沉沒反駁,悠悠地笑着,低頭去兜裡找煙。
老闆繼續說:“不過這現在的孩子是一屆不如一屆,你當年在一中叱咤風雲的時候,可沒把學習落下,你們班主任愁就愁在你這個‘雙第一’——打架鬧事數你第一,考試成績還數你第一,班主任想找你的事都無從下手,可你再看看現在。”
“現在?”江沉叼了根煙在嘴裡,又遞給老闆一根,老闆接過來,自己點着之後又伸手替她打火。
她側頭,一隻手護住火,一隻手擋住散開的頭發,睫毛在火焰中輕輕顫抖,往嘴裡吸了一口,煙頭開始冒出紅色的星火,煙點着了,她護住火的手指輕輕點了兩下老闆拿着火機的手。
抽上了,她才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題:“現在怎麼了?”
老闆收回手,歎了口氣:“現在?現在的這些孩子,一個比一個完蛋,學習成績上不去,打架鬥毆倒更是不行,哎,你看,就那幫小子。”
老闆指了指,江沉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目光再次越過來往不息的人流,聚焦在校門口的監控死角。
江沉微微眯起眼睛,想要仔細辨認被圍住的學生。
那是……
“就那幫小子,不是我說,也太沒出息了。”老闆娴熟地吐出一溜煙柱,“堵幾個小女孩兒算怎麼回事?哎,江沉,我記得想當年你們不是有個什麼‘三不堵’?女生不堵,低年級不堵,還有一個是什——哎?江沉,你幹嘛去?”
江沉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默默無聞地站在奶茶店門口,安安靜靜地聽着老闆說話,老闆話說一半,不知道觸到了她的哪根神經,江沉突然把手裡的煙丢了,毫無預警地向着一中校門快步走去。
“你去哪兒?”老闆一臉詫異,在她背後揮手,“江沉?哎,江沉!”
她沒回頭,背對着老闆揚了揚手,腳步不停,徑直向一中校門口那個監控死角走去。
因為她在那一圈被人群包裹住的角落裡,看到了一張既陌生……卻又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