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她現在跟個向日葵一樣,看見誰都捧着個笑臉,其實這小子内心陰得很,再加上是個妥妥的富二代,小時候看誰都是一幅“老子天上地下最拽”的表情。
辛幸還記得,江沉十三歲那年,跟同班同學因為幾句話就動起了手,後來班主任請家長,江沉把他喊了過去。
辦公室裡,對方家長指着江沉破口大罵,江沉一句話都沒頂回去,全程安安靜靜地聽着,說到最後,家長終于繞到了重點上:“你這一下子要是把我兒子打破相了可怎麼辦?這一下不得值五千塊錢啊?”
十幾年前的五千塊錢,那可真算得上是天文數字了。
辛幸滿頭黑線,正準備給對方賠不是,順便壓低價格自己認了這筆錢。
就在這個時候,十三歲的小江沉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張銀行卡,十分闊氣地往班主任的辦公桌上一拍,語氣不屑:“一萬,他再讓我揍一頓。”
辛幸清楚地看到對方家長和班主任同時翻了白眼——對方家長是因為江沉嚣張的氣焰被堵的,而班主任……則是被黑卡吓的。
從小學到初中,從初中到高中,從高中再大學畢業,除了車隊裡的隊員,憑着她這狗脾氣,要說江沉有個什麼朋友,辛幸還真不信。
江沉把外衣拉鍊拉上,再轉過身,臉上是一如平常的笑,隻是笑得有幾分耐人尋味。
“我說老辛。”江沉笑着舔了一下嘴唇。
“嗯?”辛幸應了一聲。
江沉繼續笑:“人家都說這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管那麼多,合适嗎?”
辛幸被她說得噎了一下,瞪着眼,過了幾秒鐘,才嗤了她一聲:“行,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倒是别被狗仔抓着小辮子啊,你倒是别讓我花那五萬塊錢的冤枉錢啊,你倒是别讓那個熱搜挂在上頭三天下不來啊。”
江沉無奈地歎了口氣,辛幸雖然字裡行間沒提到人名,可意思卻是顯而易見的。
合着他對林逸瑤的那點怨氣全都發在自己身上了?
“得得得,算我沒說,算我沒說還不行嗎?”江沉實在受不了他像是怨婦一樣的念叨,回手撈起車鑰匙就要走。
“诶,等會。”辛幸喊她,“不騎車了?”
她拿的是汽車鑰匙。
江沉點頭:“市中心下雨了。”
辛幸笑了一下:“你不是下刀子也騎車出去飒的嗎?”
“好家夥,鋼鐵俠啊我?”江沉也跟着笑,“安全第一,這要是騎車摔出個好歹,八月份的比賽怎麼辦?您老人家替我上?”
安全第一什麼的全都是她随口扯出來敷衍的話,一個敢不帶護具壓彎的人,什麼時候還能在意騎車安全了?
市中心下雨了,一中位于市中心肯定也難以幸免,她一路淌水過去是沒什麼,可她後座還得坐個人呢,萬一再點兒背,摩托車熄火了,那就真成露天浴場了。
“我可去你的吧,小兔崽子想什麼美事呢?”辛幸笑着罵了她一句,剛準備放人離開,卻突然想起了點事,又問,“不對啊,你去市中心幹什麼?”
江沉眉尖一跳,知道自己說漏嘴了,臉上八風不動,腳下卻暗戳戳地開始謀劃自己的逃跑路線。
辛幸慢慢回過味來:“不對……小兔崽子,不對!你家住江灣城,你去市中心幹什麼?”
江沉嘴裡打磕巴:“我……那什麼,我去看一眼李壹晨他們放學了沒,順……順便把他帶來訓練。”
腳下又退了兩步。
“不對!江沉你小子不對啊!”辛幸站起來,“李壹晨今天沒有訓練計劃。”
李壹晨就是昨天辛幸讓她去接的那個新人。
江沉擠出笑容:“啊……是嗎?哈哈哈哈……那我……我……”
又退了兩步。
辛幸往前走:“你去市中心幹什麼?說實話,頭盔給誰定的?還有,你昨天下午到底幹什麼去了?”
“诶诶诶,審犯人啊?”江沉趕忙往後撤了兩步,“老辛,不是我說,你真管得有點太多了,我媽都不問我那麼多。”
“你媽?”辛幸愣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眉梢眼角瞬間挂上了止不住的諷刺意味。
江沉不動聲色地又往後挪了幾步,嘴裡應承着:“是啊,我媽,她都不管那麼多,您說您老人家還□□這份閑心幹嘛?”
“你媽打從娘胎裡落地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裡就隻有自己,你指望着她管你?”辛幸的嘴角勾成一個嘲諷的弧度,“江沉我就問你,你今年二十三了,三歲之後你媽管過你什麼?十二歲之前把閨女丢給爺爺奶奶,十二歲之後又丢給我,她江予婷這個甩手掌櫃當的真輕松,帶球十個月,剩下的全憑你造化,把你當什麼?哪吒也不是這麼養的吧?”
江沉一邊縮着脖子一邊往後退,辛幸怨婦一樣的抱怨被她照單全收,不光全收,江沉還一句怨言都沒有。
畢竟在認同自己老媽是混蛋這件事上,江沉和辛幸的想法出奇的一緻。